特佩斯的年幼末裔

?

1477.1.13

回到特爾戈維什泰的城堡已經(jīng)差不多有兩年了。兩年間，我一直在祈禱著，祈禱那些土耳其人不會再次把我們趕出家門，祈禱著父親能夠再一次將他們打的落花流水。

當(dāng)然，雖然我的確在祈禱，但我絕對不像那個魔女一樣神神叨叨的默念著，用她那莫名其妙的語言念著嘰里咕嚕的咒語。

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魔女。

她自稱是帝國的貴族，也的確穿著象征著貴族的紫色；卻像一個瘋子一般，一頭鉆進(jìn)城堡的圖書館中，研究著奇奇怪怪的所謂“魔法物質(zhì)”：今天她研究的是烏鴉的舌頭。

在她身上，我找不到一點那個曾經(jīng)輝煌的帝國的影子，只看見一個頹廢的，瘋癲的，愚昧的破落戶罷了。我所能做的，不過是保證她不在我們家族的城堡內(nèi)餓死。畢竟是父親某一天親自帶回來的人。

當(dāng)然，這樣的“神棍”，總是免不了要有一些預(yù)言的。

“瓦爾哈拉被暴風(fēng)雪籠罩

尤克特拉希爾在烈焰中焚盡

冥府的大門已然崩裂

洛基的軍隊向前進(jìn)軍

巨人碾碎了彩虹橋

海姆達(dá)爾被掛在橋上

勇猛的托爾站在前方

仍然敵不過耶夢加得的蠱毒

弗雷失去了他心愛的萊瓦汀

那劍吞噬了它的主人

提爾找回了他的勇氣

和他的兄弟們一起光榮的陣亡

英勇的奧丁無人可敵

巨人的尸體堆積如山

岡格尼爾劃破長空

渡鴉籠罩整個戰(zhàn)場

偉大的神明縱使再強大

卻也難擋芬里爾的利爪

諸神的黃昏火焰中散去

只留下為人流傳的神話”

很難想象，作為一位至少是自稱帝國貴族的人，居然用著北方的遠(yuǎn)古異端邪說做著預(yù)言。更何況，試圖破解未來這一行為本身，就已經(jīng)是足以被燒死在火刑柱上的行為了。

哼，讓那個瘋婆子繼續(xù)吧。

什么魔法，巫術(shù)的這類瀆圣的言語居然還真的有人相信，真不知道為什么父親要把她帶回到我們的城堡。

1477.1.14

今天難得的，有客人來拜訪城堡。要知道，現(xiàn)在可是瓦拉幾亞與土耳其人之間戰(zhàn)爭最激烈的階段，這里隨時都有可能被敵人攻擊的。

那是一位非?？蓯鄣纳倥兄梢院兔妹面敲赖钠恋慕鸢l(fā)，華貴的粉色長裙拖到了地上，鏤空的蕾絲花邊更加顯示著這套長裙的昂貴。少女一手抱著貓，一手提著洋傘，在衛(wèi)兵的行禮當(dāng)中昂首挺胸的走進(jìn)城堡。就像……西方那些國家的公主一樣。

對了，一定是那些西方國家將要給我們派來援軍，于是就先讓他們的公主來拜訪我們！

我換上了最好的裙子，也給妹妹認(rèn)真的梳理著長發(fā)——至少，要讓妹妹在氣質(zhì)上不輸給這個來自異國的貴族。然后讓衛(wèi)兵拿出珍藏許久的昂貴的東方茶葉，好好的招待客人。雖然瓦拉幾亞沒有意大利般的繁華，但總還是能略微盡一些地主之誼的。

這位少女熟練的用指尖輕挑茶水，細(xì)嗅后抿了一口，像極了那些東方人的喝茶手法。另一只手輕輕的撫摸著懷中貓的后背，那只貓喵喵的叫著，懶洋洋的躺在少女的懷里?？磥硭坪醮_實是位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唯一我不喜歡的，就是她養(yǎng)的貓是一只黑貓。

看著眼前的貴族少女，再看看我的妹妹。我很希望我的妹妹也能像這位少女一樣端莊典雅。當(dāng)然她現(xiàn)在也很可愛。

“我……我真的長大以后會像那位阿姨和姐姐一樣漂亮嗎？”

“當(dāng)然了，你將會是全歐洲最美麗的王公，比姐姐還要漂亮?！?/p>

我的妹妹永遠(yuǎn)都是我的寶物。

推開通往會客室的門，和妹妹一起走近那位貴族少女?？拷龝r，一股清新的芳香隱隱傳來。對方也意識到了我們的到來，將懷中的貓放在地上，輕提長裙站起，向我們行了一個貴族禮。

和這位少女一開始的會見還算順利，唯一尷尬的時刻就是芙蘭喊出“阿姨”時對方的滿頭黑線。對話中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是八云紫，但我從未聽說過有以“八云”為姓的貴族。

這位八云紫小姐對瓦拉幾亞和德古拉家族充滿了好奇，詢問了許多關(guān)于這個公國和我們家族的事情；她又是個格外健談的人，話匣子打開就沒有合上過。但卻一直遲遲沒有說出她的來意。

終于，我們聊到了正在進(jìn)行著的戰(zhàn)爭。

她這樣問我：“蕾米莉亞小姐，您判斷這次的戰(zhàn)爭走向會如何？”

“父親大人無數(shù)次的擊潰了土耳其人，這次也一定可以。”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然后呢？等待著征服者的再一次進(jìn)犯，直到力竭為止？以一彈丸小國之力，能抵抗野心勃勃的強大征服者如此之久我已經(jīng)很欽佩。但螳臂終難以擋車，恐怕總有一天，這個國家會失守吧?！?/p>

“那八云紫小姐，你有什么好方法嗎？”

她笑了笑。

“力量，萬夫不當(dāng)?shù)牧α俊Ｎ铱梢越o你遠(yuǎn)古惡魔的強大魔力，使你一騎當(dāng)千?！?/p>

我本以為只有那個瘋女巫才會相信所謂的魔法，卻沒想到，就連這樣一個身著華貴的貴婦居然也相信這些。難道上流社會都流行這些異端邪說？我不清楚。

但至少這位八云紫小姐不是吃我家飯的食客，我完全可以將她趕走。而事實上我也這樣做了。在這個迫切需要內(nèi)部穩(wěn)定的時間段，是絕對不允許有這樣的異端邪說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后方的。我可不想讓父親回來時面對著一個充滿巫術(shù)，詛咒與邪教的領(lǐng)地。

1477.1.15

噩耗傳來了！

我的父親，在布加勒斯特的戰(zhàn)場上率軍與土耳其人大戰(zhàn)，最終寡不敵眾，部隊幾乎被全殲。土耳其人殘忍的割下了他的頭顱，將它送到各地展覽。

這些話從那位長著一張哭喪臉的英格蘭人總管嘴里說出真的是太合適不過了，她就像一只報喪的烏鴉一樣，平時和父親都板著一張大理石般的面孔，每次一張口就是不吉利的事情。她踏入城堡的那一刻，就似乎把厄運帶到了這里。

我感覺，我失去了一切。

是的，他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一直以來，我們都相信只要父親在瓦拉幾亞，就沒有一個入侵者能活著回去。所有的瓦拉幾亞人都在父親的保護(hù)下免于受到異族人的統(tǒng)治。

更何況，他是陪伴了我這么多年，生育了我和妹妹的父親。

我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zhuǎn)，似乎看見了加齊武士們沖進(jìn)城堡，用他們滴血的彎刀蹂躪著我和妹妹的身體，然后將我們送上前往非洲的船，供那些貝都因貴族老爺們挑選奴隸的可怕噩夢?！獩]有了父親，我們什么都不是。

奴隸。我也見過父親將抓到的敵人稱作“奴隸”。他在大宴賓客的時候讓那些奴隸像狗一般趴在地上，把吃過的骨頭丟在他們的面前，手中緊握著奴隸脖子上的鎖鏈，一只腳則踩在那個可憐人的頭上，將他的臉狠狠的踩到了地上的那塊骨頭旁，這樣，那奴隸就不得不啃骨頭了。——倘若我是那奴隸，倒不如早一點死掉更為痛快。

啪。

響亮的一聲耳光打在了我的臉上，在空曠的大廳中是那么的清脆嘹亮。

“抱歉，大小姐。沒有時間給你思考與恐懼了。作為瓦拉幾亞大公位置的合法繼承人，你必須立即親自前往布加勒斯特召集殘余的士兵，保存下瓦拉幾亞的戰(zhàn)力。馬已經(jīng)在門口備好了。”

待我回過神時，只剩下了我一人。

我要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我怎么就成家主了，我能不能打仗，我要怎么對抗兵臨城下的土耳其人——我不知道。

不過我相信，這個名為十六夜咲夜的英格蘭人，雖然平日里冷冰冰的，但一定為我有了妥善的安排。

1477.1.16

從特爾戈維什泰到布加勒斯特，平日里我都是坐馬車來玩的，大概要坐兩天的馬車；而現(xiàn)在騎著快馬，英格蘭人說用不上一天就能到了。

說到布加勒斯特，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愛麗絲。她雖然與我同一年紀(jì)，卻早就作為瑪格特洛依德的家主，統(tǒng)治著瓦拉幾亞下轄的布加勒斯特這片領(lǐng)地了。

那么，愛麗絲還好嗎？我這樣問那英格蘭人。

也許是快馬飛奔時帶來的呼嘯的風(fēng)聲太大了吧，英格蘭人并沒有給我回復(fù)；或者說，她其實聽到了，只是一貫很少說話而已？

但愿她還好吧。

在外人眼中，許多人都認(rèn)為十六夜咲夜是我的母親，自我記事起，這英格蘭人就是我們的管家，我的母親也恰好在生下妹妹后不久就去世了——當(dāng)然，父親切掉了每一個這么說的人的舌頭。

的確，英格蘭人像母親一樣，無微不至的打理著家中的一切，從行軍打仗到烹飪食物都由她在做；卻也像一根木頭一樣毫無生機(jī)一言不發(fā)，甚至沒人知道她的身世，她為何從遙遠(yuǎn)的不列顛島來到瓦拉幾亞。比起妹妹，我對母親還是有一些印象的：她是一個很溫和，很愛笑的匈牙利貴族，那一天出現(xiàn)的名為八云紫的小姐，氣質(zhì)上就很像我的母親。只是母親不相信什么魔法罷了。

我更想要一個溫柔賢淑的母親，而不是一尊冰冷的倫敦雕像。

就在我思考著母親的問題時，我們騎乘的兩匹駿馬突然前傾倒地。巨大的力量將我們重重的甩到了地上。一旁的草叢中，五六個土耳其士兵歡呼著扔掉了手中粗壯的麻繩，拔出了他們的彎刀，呼喊著他們嘰里呱啦的語言向我們沖來。

我的頭剛剛摔在地上疼的厲害，摸一摸額頭，有些濕潤，似乎是剛剛磕到了石頭上。想要拔出腰間的劍，但胳膊又使不上力，一股鉆心的痛楚透過肩部傳來——看起來是脫臼了。我只能用另一只手勉強的撐住身體，避免自己倒下去?？赏炼淙嗽絹碓浇恕?/p>

我還不想死，你們要什么都可以拿去，只要你們能夠放過我……

沒等我喊完這些，一把把的匕首就飛向了那幾個土耳其人的咽喉。金屬的銀光與血光融合在一起，在皎潔的月光下是那么的寒冷。

“沒用的東西，這樣也能算是弗拉德·特配斯的女兒嗎?！?/p>

冷冰冰的英格蘭人將匕首從最后一個土耳其人的咽喉中拔出后，終于開了口。

“這是你第一次見到刀劍與血光，也就算了。以后還會有更多，我不希望效忠一位懦夫大公，所以這是最后一次?！?/p>

的確，父親的每次戰(zhàn)斗，我都是在后方或營中，甚至每次父親對俘虜用刑與處決他們時，我都恨不得躲到天涯海角去。

可接下來，我將要接管這個處于四戰(zhàn)之地的瓦拉幾亞，去與土耳其人血戰(zhàn)。連路上的幾個散兵游勇都畏懼的我，又要如何面對土耳其的大軍？

但妹妹尚且年幼，我是父親唯一的能夠繼承一切的繼承人。這個責(zé)任，可不是像看處刑一樣可以逃避的。

我不知道接下來要怎樣去做。只覺得，淚水在眼中轉(zhuǎn)動。

掙扎著站起身，撲向咲夜的懷中，淚水終于從眼眶中涌出。嗚咽著，啜泣著，最后，終于像嬰兒那樣嚎啕大哭起來。

而咲夜，也并沒有將我一把推開，而是用她尚存留著鮮血的手撫摸著我的頭。抬頭看時，那大理石般的臉，似乎多了幾分母親的慈愛。

1477.1.17

每當(dāng)我們越靠近布加勒斯特，路上的土耳其散兵游勇就越多。但有了上一次的教訓(xùn)，現(xiàn)在我們變得格外謹(jǐn)慎。萬幸的是，土耳其人還沒有完全包圍這里，于是我們輕松的走進(jìn)了城市。

和我上一次來到這里完全不同，雖然還沒有被完全包圍，但土耳其的火炮與投石車已陸陸續(xù)續(xù)的在城外架了起來。常年的戰(zhàn)爭讓破碎的城墻許久得不到修補；而靠近城墻的幾棟房屋也被攻城武器所毀壞，一群人正在手忙腳亂的滅火；兜售糧食的商人剛一出門，就被饑腸轆轆的貧民們包圍甚至打劫；木匠們則罵罵咧咧的修著街壘，抱怨著“這種東西一炮就能轟塌有什么用”。圍城戰(zhàn)還沒有開始，整座城市就充滿了悲觀的氛圍，和原本富饒繁榮的城市有著天差地別。

愛麗絲·瑪格特洛依德，布加勒斯特的領(lǐng)主，我從小的玩伴，我一眼就能看見她正在帶領(lǐng)工人們修補著圍墻。

“愛麗絲，你沒事真好。我一直在擔(dān)心你?！?/p>

愛麗絲轉(zhuǎn)過頭也看見了我，也顧不上那些工人，興沖沖的跑了過來。

“蕾咪，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這里的?！?/p>

愛麗絲緊緊地抱著我，久久的不愿放手。

“很抱歉，你的父親……”

“沒關(guān)系，我是來召集他的殘兵，重新聚合力量的?！?/p>

聽了我這么說，愛麗絲身后的軍官們都面露難色。其中一個站了出來。

“蕾米莉亞大人，弗拉德公上一戰(zhàn)，龍騎士團(tuán)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布加勒斯特算上民兵也一共七百守軍，而土耳其人要有五千人圍攻這里。倘若您要將這些人抽走的話……”

愛麗絲并沒有理會那些軍官，她只是拉起我的手，帶著我走進(jìn)她的城堡。

“其他人已經(jīng)喪失了勇氣，但我相信，你會將弗拉德公的愿景傳承下去的。”

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告訴她我們在路上發(fā)生的事情。

“你的父親，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強勢君主?！睈埯惤z望向墻上，那里，是她的母親，前任的瑪格特洛依德領(lǐng)主的畫像。

“母親還在世的時候，一直活在弗拉德公的恐懼之下。是的，他殺死了太多的貴族，僅僅是因為貴族們反對他，我的母親也險些加入了被殺者的行列，幸好母親平日不愿與其他貴族交往，再加上處事謹(jǐn)小慎微。向弗拉德公表達(dá)了她的忠誠后，才逃過一劫?！?/p>

是的，我聽說過，在我還是個嬰兒的時候，父親曾將那些反對他的貴族，和抓到的土耳其人一起，穿刺在尖樁上。

“但即使她逃過了一劫，仍舊與其他免于受刑的人被要求去‘欣賞’行刑場面，大概是為了殺雞給猴看吧。那究竟是怎樣的刑罰我不清楚，但所有見過那一場面的人都不愿再次提及此事。我的母親更是如此，在那一天不知道看過了什么之后，就似乎受到了驚嚇，一病不起，沒幾年就去世了。”

的確，這件事在整個歐洲都是十分聞名的，每個人提到瓦拉幾亞，都首先想到的是父親的那場著名的“穿刺”。但就連我都只能從只言片語中了解一些，甚至就連父親本人，也從未提到過有關(guān)穿刺的一個字。

“我之所以要跟你說這些，蕾咪。并不是為了指責(zé)你的父親，而是我要告訴你，你的父親為了給他和他的后代留下一個穩(wěn)固的王座，使用著最鐵血的手段。你是她的女兒，我有信心，將這些士兵交給你，總比讓他們在城內(nèi)等死要更好。你會是下一位雄主。我想看見你戴上王冠的那一天?！?/p>

“不，你錯了，愛麗絲。”我終于大聲的喊了出來?！拔也皇切壑鳎抑皇且粋€遇到敵人只會求饒，遇到困難只會哭嚎和交給他人的沒用貴族小姐罷了。我害怕流血，我畏懼死亡，更沒有面對強敵的覺悟。我看見你能帶領(lǐng)著人們修補城墻，可能還會鼓舞人們?nèi)f眾一心英勇抵抗，甚至可能還會一馬當(dāng)先。比起我，你更像一位王者?！?/p>

“我么？”愛麗絲苦笑了一下。“或許吧。但命運既然選擇了你來成為瓦拉幾亞大公，那么，保衛(wèi)你的人民，和你所愛的一切，就都成了你的任務(wù)。我想，你也不希望你所愛的一切從你的身邊消失吧?！?/p>

說著，愛麗絲拉開了城堡的窗簾，街上的景色一覽無余。

“看看外面那些人吧，這座城一旦被攻陷，土耳其人涌入進(jìn)來，他們中的三分之一會被殺死，三分之一被賣為奴隸，剩下的三分之一，則會在土耳其人沉重的兵役與賦稅之下永不翻身。而你是大公，只有你，而不是一個豬倌或村婦，才能拯救他們，以及拯救你自己和你的家人。其他的人，都做不到。”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至今所遇到的一切，那些人的笑臉，也許明日就會消逝在土耳其的屠刀之下。他們每一個人，都和我的妹妹一樣純潔。確切的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有相同的靈魂。而我，則是唯一可以拯救他們的人了。?

“龍騎士團(tuán)的殘部大概需要一天來集結(jié)，在這期間，我會一直陪著你。希望你能夠下定決心。”愛麗絲輕撫著我的臉頰，隨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1477.1.18

龍騎士團(tuán)的殘余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按照計劃，要趁土耳其人沒有徹底合圍布加勒斯特的明天凌晨突圍，隨后與特爾戈維什泰的軍隊合兵一處來解布加勒斯特的城圍。

由于出發(fā)時間是在凌晨，所以，我還有一下午的時間可以再欣賞一下圍城戰(zhàn)前的布加勒斯特。

這里曾經(jīng)是瓦拉幾亞最繁華的城市，甚至比特爾戈維什泰還要繁華，或許在整個巴爾干地區(qū)，只有君士坦丁堡才能與之媲美。華麗的大教堂，精致的噴水池，不停轉(zhuǎn)動的磨坊，還有意大利藝術(shù)家設(shè)計建造的建筑，以及那喧鬧的集市。在這里的集市，你可以買到歐洲各地的商品，阿拉伯的香料，甚至還有波斯的毯子和中國的絲綢。會噴火的小丑時常在集市上表演雜耍，村莊的農(nóng)民們伸長著脖子向人群外探頭，卻沒注意到身旁的貴族老爺也對人群圍觀的東西感到好奇……這就是曾經(jīng)的布加勒斯特，一個欣欣向榮的城市。

但現(xiàn)在，戰(zhàn)爭，使得這一切都不存在了。來到市集，只有遍地的街壘。曾經(jīng)的喧鬧與繁榮已不再。只剩下了殘垣斷壁。

“要買東西嗎？”耳邊，熟悉的清脆聲音傳來。是愛麗絲，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現(xiàn)在可有點晚哦。”

“沒有，只是看看?！蔽覔u了搖頭，繼續(xù)在這遍地工事中尋找著曾經(jīng)的記憶。

“既然來了集市，總要帶點什么東西回去吧。不過，現(xiàn)在也似乎沒有什么東西可以給你了……嗯，真麻煩啊。對了，這個就送給你吧?！?/p>

愛麗絲從腰間解下了一對人偶。我知道，這是布加勒斯特的特產(chǎn)之一，用繩子編結(jié)而成，往往是成對出現(xiàn)，一只紅，一只白。她拆開了那對人偶，將紅色的那只遞給了我。

“給你，這是我母親親手編的?！?/p>

那張笑臉，以及遞過來的那只手，像極了與小伙伴分享寶物的孩子。

“希望你無論走到何處，都不要忘了我?！?/p>

“愛麗絲，你不會有事吧，你還是和我一起回特爾戈維什泰吧，這里太不安全了。”

她這么說，就十分令我害怕了。

“沒關(guān)系的，你很快就會回來的。這座城市雖然堅固，卻人心惶惶。只要我在這里鎮(zhèn)守就能穩(wěn)住他們，還能守下很久。更何況，就算戰(zhàn)敗，按照一般的戰(zhàn)爭規(guī)則，作為貴族的我只要能付得起贖金就不會有事。母親給我留下的遺產(chǎn)還算豐厚，足夠我付我們兩個人十幾次的贖金呢！”

真沒想到，這個和我玩了這么久的女孩子，竟然如此有錢。

“當(dāng)然，不要充公就好了哦！”愛麗絲笑的還是那么可愛。

“那，就等我們趕走了土耳其人，用你的錢重建瓦拉幾亞吧！”我接過了紅色的人偶，將它揣在了懷中。

“真是狡猾的蕾咪。”

在這座堡壘化的城市中，我們像過去一樣又游玩了一天，等待著這一天的結(jié)束。

1477.1.19

愿天上的父愛他地上的每一個信徒

愿地上的王救他國中的每一個子民

我們奉你的旨，我們頌?zāi)愕拿?/p>

死神的鐮刀面前

也不背叛摩西的誓

地上的人到了天國

請寬恕我們的罪行

讓那米迦勒的羽翼

鋪滿血與火的人間

?

我不敢回頭看一眼身后祈禱著的布加勒斯特人。他們在愛麗絲的帶領(lǐng)下，在城門旁禱告著。也許明天，甚至幾個小時后的天明，土耳其人就會完成對布加勒斯特的合圍，開始大舉進(jìn)攻這座城市。他們中的許多人，或許見不到下一天的太陽。

但我呢？雖然答應(yīng)了愛麗絲，一定會帶著軍隊回到布加勒斯特解除包圍，可我終究只是個沒用的大小姐，會不會……

不，不是想那么多的時候，倘若我不去做，他們就徹底沒有了生存的希望吧。

神也似乎聽到了他們的祈禱，用烏云收住了月光，這樣，我們出城時就更難以被發(fā)現(xiàn)。

當(dāng)雞鳴時，我再回頭望去，已經(jīng)看不見布加勒斯特了。

1477.1.20

沒人知道，特爾戈維什泰什么時候被土耳其人包圍的。僅僅離開了三天，這座城市就陷入了和布加勒斯特一樣的境地。

萬幸的是，父親是狡猾的。他早已準(zhǔn)備好了一條連接著特爾戈維什泰和城外之間的密道。上一次土耳其人包圍這里，父親就是從這條密道中逃走的。而現(xiàn)在，我們完全可以通過這條密道進(jìn)城而不驚動到圍城的軍隊。

密道口，龍騎士團(tuán)的精銳一個個的涌入其中。只有咲夜，仍在隧道旁站住。

“怎么了嗎？咲夜？”

當(dāng)最后一個士兵進(jìn)入密道后，她似乎仍然沒有一點想進(jìn)入隧道的意思。

“抱歉，大小姐。我有一些東西需要去取。我可以去嗎？”

“沒關(guān)系，去吧?！?/p>

不知何時，我居然信任起了這個英格蘭人，一定真的是要拿什么重要的東西。就像……女兒信任她的母親那樣。

當(dāng)我從地道的另一側(cè)爬出時，周圍的人們無不歡呼著，數(shù)日不見的妹妹也向我飛奔而來，緊緊的抱住我。

“抱歉，芙蘭。我走的太倉促，甚至都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p>

“是帕秋莉·諾蕾姬小姐，她組織了城防與民兵，擋住了土耳其人一天的進(jìn)攻。那些大炮響起的時候，我好害怕它們一起落在屋子上。”

帕秋莉，那個魔女的名字。倘若她不是潛心研究那些巫術(shù)，大概也會是一個很好相處的朋友和精通謀略的指揮官吧。

昏暗的地下圖書館，魔女依舊像以前一樣忙碌著，整個圖書館充滿著一股樺樹皮的味道。在她的桌子上，一只被小刀分解了一半的蜥蜴，也不知是活著還是憑借著本能，正在拖著殘破的身軀掙扎著。墻上貼著用埃及文字撰寫的翠玉錄，地上也刻滿了盧恩文字。見鬼，就算是異端，也不至于糅合如此之多不同種類的異端吧。而魔女，就像沒有看見我一般，繼續(xù)的忙著她的事情。

“聽說，土耳其人最近抓住了阿爾巴尼亞的幾個將軍，然后將他們活活地剝了皮。你說，人皮這種材料作為魔法藥劑效果會不會好一些？”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終于，我還是忍不住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

“十分感謝，如果……”

“我只不過是不想讓你回來時失望罷了，畢竟，你對我這幾天的照顧還算周到?！蹦琅f擺弄著她的材料?！澳莻€管家，你放她逃命去了？哼，也好。少一個人死掉也算是功德了?！?/p>

“不會的，我相信咲夜?！?/p>

那一天的夜里，那張母親般溫柔的臉，使得我相信著她。

“信任，哼。最不值錢的東西。為了一袋子銀幣，猶大可以出賣基督，商人也會站在土耳其一邊?！?/p>

魔女的臉，變得猙獰起來。

“為了錢與活命，他們可以給土耳其人打造火炮，加入他們的軍團(tuán)，甚至打開狄奧多西城墻的大門。我也曾和你一樣，是個不經(jīng)世事的小公主；但現(xiàn)在，我失去了一切，一切！”

我從未見過這魔女有過如此的瘋狂，也從未聽過有關(guān)她的任何過往。但我隱約感到，她也有著一段辛酸的經(jīng)歷。

“我也有過一個英雄般的父親，我們也像如今這樣被困在孤城中。我們曾盡過最大的努力試圖力挽狂瀾，我們也為解放愛著我們的人流盡了鮮血。但，命運與時代都沒有站在我們一邊，謊言與背叛成為了壓倒的最后一根稻草。隨著那座雄偉城墻的轟然倒塌，我也就徹底的一無所有了。我嘗試使用世界各地的魔法拯救那個已經(jīng)滅亡的帝國，卻終究一無所獲?！?/p>

“因此，你，就是過去的我；而我，就是未來的你。沒人能在魔鬼的鐵蹄下生存?！?/p>

魔女的話使我戰(zhàn)栗，我畏懼了。我害怕，咲夜真的會一去不回，甚至在敵人領(lǐng)袖中見到她的身影；我害怕，那些就連世界上最堅固的城墻都無法阻擋的土耳其人，會像捏死一只螞蟻般碾碎特爾戈維什泰和布加勒斯特；我害怕，身邊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我也像帕秋莉一樣成為一個自說自話，卻又無可奈何的瘋魔女。

窗外的月色依舊昏暗。我拖著疲憊的身軀，一把推開了前來噓寒問暖的妹妹。無力的倒在床上，等待著天明。

1477.1.21

那一邊，土耳其的營帳似乎亂哄哄的。這些野蠻人，有著野蠻的習(xí)俗也很正常。

不過，他們并沒有發(fā)動進(jìn)攻。大概是見到帕秋莉擺好了陣勢，就決定圍城一段時間，等到城內(nèi)士氣低落再進(jìn)攻吧。這總是好的，至少給了我們一段喘息時間。

這里似乎沒有太大的問題，但布加勒斯特要怎么辦？那里的守軍遠(yuǎn)少于這里，愛麗絲也許還在苦苦的等待著我的援軍……

但令我沒想到的是，那位八云紫小姐又一次出現(xiàn)在了我的城堡中，沒人看見她是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可她確實的就坐在了那里。

“這幾天的體驗過后，怎么樣，想接受來自惡魔的力量嗎？”

那位小姐依舊優(yōu)雅的品著茶。溫和，高貴，沒有帕秋莉那般的瘋狂，絲毫使人看不出她與惡魔有任何的關(guān)聯(lián)。

“我總還是要問一句，我為什么要相信你，你所說的惡魔的力量又是什么？”

“我能看見這世上的一切。我看見你的心在動搖，在害怕著失去你所有的朋友和人民，在害怕著自己力不能及無法力挽狂瀾。但是不要緊，只要與惡魔簽下契約，你就沒有這些煩惱?！?/p>

“你難道就是惡魔？”

她笑了。

“我怎么會是。我只是個中間人罷了。當(dāng)然，除了惡魔向你索取的，我還需要……一點點中介費。哦，對了，我剛剛看見，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到來了?！?/p>

突然，震天動地，對面土耳其的大軍混亂起來。一群土耳其士兵向著城市奔來，當(dāng)他們靠近時，才發(fā)現(xiàn)，他們正在追趕著一個人。

“快放箭，不能讓他們靠近城市！”城墻上的指揮官大喊著。

那美麗的銀發(fā)，熟悉的身姿……

“不要放箭，打開城門放第一個人進(jìn)來！”我趕忙向著城樓上發(fā)布命令。

吊橋還沒有完全的放下，銀發(fā)的管家就踩在了馬背上，手里似乎還拎著什么東西?？v身一躍，跳上了還沒有完全放下的吊橋。那馬收不住，一蹄踩空掉入了城壕之中。但銀發(fā)的管家早已不在馬上，而是坐到了還沒有放下的吊橋上，順著斜坡滑進(jìn)了城中。城上的弓箭手看見管家進(jìn)了城，就開始了對土耳其人的射擊。那些土耳其人大概是跑的倉促，沒帶什么弓箭和火槍。在淅淅瀝瀝的一點還擊和留下了幾具尸體后，這些土耳其士兵就逃走了。

“大小姐，我要拿的東西拿回來了。這是土耳其三名圍城指揮官的首級，希望您能收下。如果有什么事情請一定要叫我。”

咲夜將手中的包裹往地上一扔，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士兵們。

壯起膽，拔出身上的劍，挑開包裹。果真，三顆滴著血的頭顱骨碌碌的滾了出來，瞪大著雙眼凝視著我。我差一點被嚇的丟掉了手中的劍。但我克制住了，劍在我的手中顫抖著，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它收回去。

“怎么樣，果然是好消息吧?！?/p>

城堡內(nèi)，那位少女似乎一幅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

我不知道這個世上是否真的有神靈和魔鬼存在，但這個名為八云紫的少女，或許的確有著什么“魔力”。

“那么，惡魔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代價又是什么？”

她終于從椅子上站起了身。

“傳說，猶大在出賣耶穌后自縊。神為了懲罰他，將他變?yōu)榱说谝粋€吸血鬼。他們畏懼光明與神圣的十字，但卻有著超人的力量與魔力。如今，已經(jīng)不存在能夠制裁吸血鬼的圣人，倘若這時有一位吸血鬼的話……”

“你是要我背棄信仰與靈魂，成為吸血鬼？”

“嘛，算是吧。這就相當(dāng)于與魔鬼簽訂了契約，以一半的‘人性’與‘靈魂’為代價交給魔鬼。當(dāng)然，如果你的意志過于脆弱，魔鬼就有可能完全占據(jù)你的身體。同時，我還會送你一件趁手的武器。至于我要的中介費嘛，就是你死后的‘靈魂’?！?/p>

對于一個天主教徒來說，死亡并不是可怕的，或許死后進(jìn)入地獄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的靈魂不知被掌握在何人手中。

我還沒有完全喪失希望，我還有萬軍中取敵將首級的咲夜，還有愛麗絲在苦苦的死守著，還有一切愛我的和我愛的人們。沒有必要，也不必這樣。

“這就是你想到的回答嗎？好吧，但愿我下一次來你也這樣想?！?/p>

八云紫似乎能察覺到我的心中所想，她就在我的眼前，瞬間的消失了。

或許，這真的是偽裝成女人的魔鬼本尊了。

1477.1.25

在土耳其人三天的混亂之后，終于恢復(fù)了秩序。

期間，我們也曾試圖主動出擊，趁著敵人混亂的時候?qū)橙艘慌e擊潰。可惜，敵人的數(shù)量實在是太多，即使我們的騎士以一當(dāng)十，也無法面對多如潮水的敵人，戰(zhàn)果最多不過推倒幾門大炮，燒掉幾架投石機(jī)罷了。

我也曾多次試圖親自上陣，但每一次都被咲夜阻止了。沒錯，雖然我會一些劍術(shù)，但卻從未踏上過真正的戰(zhàn)場，不給突圍部隊拖后腿就不錯了。我所能做的，不過是在城堡中陪著妹妹和那個魔女，等待著是否有突圍成功的消息罷了。

我更擔(dān)心的是愛麗絲。已經(jīng)好幾天過去了，不知道，布加勒斯特是否還好？想必她已經(jīng)擊退了好幾波的進(jìn)攻，正在苦苦的等待著我的支援吧。

但就在今天，敵人的秩序恢復(fù)了。軍隊又?jǐn)[成了整齊的方陣，火炮與拋石機(jī)被重新架起?？磥恚荒芾^續(xù)困守在城中了。

我也曾四處尋找援軍，可周圍并沒有王公貴族愿意伸出援手，他們要么剛剛與土耳其人大戰(zhàn)一番損失慘重，要么便畏懼于土耳其人的威壓，向他們稱臣納貢。

天亮了，一場激烈的守城戰(zhàn)就要開始了。

這是守城戰(zhàn)，不同于之前的突襲，作為大公，我必須要親自在前線指揮。

按照以往的攻城戰(zhàn)術(shù)，應(yīng)該是先一輪火炮與投石機(jī)的齊射，在摧毀城市的大部分防御工事后開始強攻。但這一次，卻沒有一發(fā)火炮響起，也沒有一架投石車開動。

土耳其人究竟在想什么？我忍不住，爬上了塔樓，想看看他們在干什么。

“大小姐，塔樓上面一旦被攻城武器擊中十分危險，請下來。”

“沒關(guān)系的，咲夜。你繼續(xù)準(zhǔn)備守城，我想看看對面發(fā)生了什么?！?/p>

遠(yuǎn)遠(yuǎn)地，我隱約看見土耳其人正在向投石機(jī)里裝著東西。究竟在裝什么呢，要裝這么久。

終于，那些投石機(jī)開始轉(zhuǎn)動。我隱約感到不好，拿起一邊的盾牌擋在面前。不過，如果投來的真的是巨石，那就不是這小小的盾牌可以擋住的了。

“咚”。什么東西重重的砸在了盾牌上，然后我感覺它順著盾牌滑了下去。

等下，居然沒有射過來石頭或是熱油，那究竟扔過來了什么？

我不敢松開手中的盾牌。直到投石機(jī)“嘎吱嘎吱”的叫聲停下，才敢將它放下，向城內(nèi)望去。我看見，地上只有一地的殘骸，那些都是人的骸骨，四肢，頭顱與軀干，破碎的衣服與鎧甲也散落了一地。——當(dāng)然，這些并不是我的士兵，而是從城外被拋進(jìn)來的，我的士兵雖然有些被拋過來的尸骸砸傷，卻沒有人死亡。只是一些士兵身上那滿身的人的血肉著實有些令人作嘔。一些士兵似乎也被這場景所觸動，開始干嘔起來。

我試圖在血肉堆中尋找咲夜的身影，終于在一個偏僻的城角，我看見了她。她也被澆了一身的血肉，而她的臉上，寫滿了我從未見過的感情——恐懼。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如此，就連我，也在近幾次的后方督戰(zhàn)中稍稍習(xí)慣了一些，雖然這場景一開始的確有些令我反胃，但現(xiàn)在好一些了。像她這樣一個強悍冷酷的人，怎么可能會恐懼鮮血和破碎的肢體，她又在害怕著什么？

終于，她似乎恢復(fù)了冷靜。

“所有被擊中的士兵全部出列，和我一起清理焚燒軀體殘骸，其余的人繼續(xù)守城！”

那些身上沾滿了血污的士兵紛紛出列，開始按照咲夜的指示工作。而我，只能在塔樓上，隨時防備著土耳其人隨時可能到來的進(jìn)攻。

1477.2.1

一周過去了。奇怪的是，自從那次對城內(nèi)的尸體攻擊后，土耳其人再沒有發(fā)動過進(jìn)攻。

城內(nèi)也沒有太大變化，唯一的變化，就是那天開始多了一個大火堆，所有的尸體都要扔到里面焚盡。

但奇怪的是，那天起，我再沒見過咲夜。她帶著那些士兵守在一個偏僻的位置，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我沒了咲夜，就常常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每次都要妹妹或者士兵提醒才會想起。

雖然我過去常常抱怨她多管閑事，抱怨她如大理石般冷酷，但我現(xiàn)在才意識到，我是如此的依賴她。沒有了咲夜，總覺得身邊缺乏了安心的感覺。

不知是命運的安排，還是為了嘲諷魔女之前所說的有關(guān)信任的話，我鬼使神差的又一次來到了地下圖書館。

這次，魔女臉上終于帶著笑了。

“很羨慕你啊，能有如此忠實的仆人。倘若父親的部下都是這樣的忠仆，我也就不會有如此的命運了?！?/p>

不知為何，我竟然開始可憐起這個魔女了。

“但是，我一直在想，她作為一個英格蘭人，為你付出生命，究竟是為了什么？”

“付出生命？”

“你居然不知道，真是個蠢到無可救藥的大小姐。那是黑死病，蒙古人就曾將患病而死的人的尸體裝入投石機(jī)中攻城，不出幾天，城內(nèi)就會尸橫遍野。不然你以為為什么這幾天都沒有攻城。感謝你的仆人吧，她沒讓你的城市變成一座死城。”

什么？

我也顧不上冷笑著的魔女和想要詢問情況的妹妹，抓起外衣，拼命地向著那個偏僻的位置跑去。那里已沒了城市的燈火，只有死一般的寂。

一定要沒事啊，我……

穿過一條條熟悉又陌生的小巷，黑貓的綠眼在房頂間徘徊。在七扭八拐的走過了幾間屋子后，終于來到了那個地點。但在身后，一把匕首對準(zhǔn)了我的后背，熟悉的聲音傳來。

“不要向前走了，平民，前面是禁區(qū)?！?/p>

“咲夜，你……沒有事吧?！?/p>

猛然間，我回過頭，看見的是那張熟悉的臉。只不過，數(shù)個巨大的腫塊覆蓋在她的臉上，其中幾個還在流淌著濃水。她那只握著匕首的手上，也充滿著同樣的腫塊。

“大小姐……你不要過來，會被傳染上的……”她扔掉了匕首，連連后退。

這一次，我并沒有聽從她的要求，而是沖了過去，緊緊地抱住那因為疾病變得消瘦的身體。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為我做到如此……”

“如果說，我和弗拉德公的關(guān)系，僅僅是長期的雇傭兵與雇主的關(guān)系的話，那么，我更加把你當(dāng)做我的女兒。當(dāng)夫人生下你的時候，你給了我這樣一個常年征戰(zhàn)的傭兵家的希望。夫人不幸的早早離開，在這樣的亂世，你和芙蘭是我眼中唯二的親人了?！?/p>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我很想再一次像半月前的那樣在咲夜的懷中再哭一場。但我不能了，現(xiàn)在的咲夜是比我還要脆弱的弱者，如果連我也哭出來，只會讓她更加痛苦吧。

“從此以后，你要學(xué)會依靠自己，不要再指望我……唉，只是你靠的我這么近，只怕你也會染上病，和我一樣吧?！?/p>

“不，我不會有事的，也許你也會一樣。”

或者說，我在緊緊地抱住咲夜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做下了這個決定。

1477.2.2

大概是認(rèn)為城內(nèi)已經(jīng)成了死城，土耳其人終于發(fā)起了進(jìn)攻。金鼓與號角聲齊鳴，火炮的硝煙與燃燒的煙塵遮蔽了太陽。

他們吶喊著，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火炮一齊沖向特爾戈維什泰的圍墻。

但他們始料未及的是，依然遭到了猛烈的還擊。

“瓦拉幾亞的勇士們，土耳其人今天都將把尸體留在這片土地上！”

我將手上的長槍投出，那槍徑直的穿過了沖在最前面舉著旗幟的土耳其人，卻并沒有停下，而是又向后穿過了三個人，這才向回回旋，穩(wěn)穩(wěn)地落回了我的手中。

城上的士兵一片歡呼，不管他們看見了多么不合常理的事情——畢竟，上帝站在我們這一邊，什么奇跡都是可能發(fā)生的。

幸好沒人注意到，沾滿了鮮血的長槍開始慢慢地吸收著上面的血液，那些血液又通過長槍流入到我的身體。

土耳其人一次又一次的搭起云梯，一次又一次的被勇猛的士兵推翻。巨大的沖車緩慢的向城門推進(jìn)，卻被我手中的長槍捅了個貫穿?；鹋诓婚g斷的轟擊著城墻，卻總是很快的有工兵修補。實在修補不了的，就用巨大的障礙物擋在缺口處。這城，土耳其人費勁周折，也無法進(jìn)入。

入夜，土耳其人終于停止了進(jìn)攻。士兵們歡呼著，感謝主帶來的各種奇跡，以及讓米迦勒附身在他們的女大公身上。但我知道，我背叛了主，背叛了我的靈魂。

“姐姐大人，我不想也失去你了！”后面，似乎被人抱住。

“芙蘭？”

“你忘記了嗎，姐姐，八云紫小姐每次來的時候，我都在你的身邊?！?/p>

我居然忘記了這件事情。真是可笑。

但，犧牲的只有我一個人就夠了，其他的人都應(yīng)該活著，好好的活著。在這個亂世之中。

“我沒事的，芙蘭?！蔽一剡^身，撫摸著她的頭?！爸灰隳芎煤玫幕钪?，姐姐就安心了?！?/p>

我一把抱起了妹妹，要知道，這對一個正常的同年齡人類女性來說很難做到。將她帶回了房間，蓋好被子。

“姐姐，你不一起睡了嗎？”

我笑著搖了搖頭。很遺憾，吸血鬼并不需要睡眠。

該準(zhǔn)備第二天的戰(zhàn)斗了。

1477.2.3

昨天的攻城土耳其人損失慘重，看來他們是高估了我們由于瘟疫的減員。這次，他們遠(yuǎn)遠(yuǎn)地發(fā)射火炮和投石機(jī)，攻打著城防。

不過，今天可真不是個好天氣，這一次是真的烏云密布了。似乎隨時可能下雨或下雪的樣子。為了防止引線被可能到來的雨雪澆滅，土耳其人甚至為火炮搭好了棚子。

那些火炮轟鳴著，像肺癆病人一般試圖將它的五臟六腑都咳出來，傾瀉在我們的城墻上。

突然，一聲巨大的爆炸從對面的陣地傳來。難道是他們使用了更大的火炮？

我急忙跑上最高的位置查看，看見對面的炮兵陣地火光漫天，土耳其的炮兵們四散奔逃。吸血鬼驚人的視力與聽力讓我了解了情況：敵人的火炮過熱爆炸了，點燃了棚子和儲存的火藥。

這是最好的機(jī)會！

龍騎士們又一次的跨上了戰(zhàn)馬，騎槍與馬刀并舉，一齊隨著我殺向敵陣！

這把名為“岡格尼爾”的神槍不停地刺穿著敵人的身體，無數(shù)的鮮血在我的體內(nèi)涌動。本應(yīng)畏懼鮮血的我，如今卻為沐浴在血海中興奮。

搏殺，刺穿，敵人將會畏懼我們的兵刃，他們將在我們的馬蹄下潰不成軍！

我的身上沾滿了鮮血，我不記得自己究竟砍倒了幾面旗幟，推翻了幾門炮，總覺得戰(zhàn)爭之神的力量在誘使著我繼續(xù)屠殺。

終于，土耳其人開始大舉潰退。他們丟下了營帳和攻城器械，逃向東方，逃向他們的老巢。

這是我們的勝利！

咲夜，你在城里都看見了吧，我們終于勝利了，我們又一次趕走了土耳其人！

咲夜呢？

我怎樣找，在城內(nèi)也無法找到她的蹤跡。

她究竟去了哪里？

對了，我是吸血鬼，吸血鬼根據(jù)血液找人還不容易？

順著血液的味道，我終于到達(dá)了終點。

大火堆。

這里已經(jīng)什么都不剩下了。

對了，還有布加勒斯特，還有愛麗絲還在等著我去救！

龍騎士團(tuán)，立即隨我增援布加勒斯特！

1477.2.4

布加勒斯特。

這里，已經(jīng)成了名副其實的鬼城。只有渡鴉飛過。

城墻已經(jīng)轟塌護(hù)城河也已干涸。

土耳其人摧毀了這座城市，遍地都是被燒毀的建筑和倒下的人。

樹上和房上還赤條條的掛著幾個人。而最顯眼的，就是最高處領(lǐng)主城堡上掛著的“那個”。

愛麗絲。

她的身軀已傷痕累累，她的肉體已殘破不堪，肌肉已經(jīng)有一點點腐爛，似乎已經(jīng)有了一段時間。原本白皙的臉蛋，被彎刀剜下了明晃晃的兩塊肉，金黃的秀發(fā)也被蠻橫的拔出，隱約可見帶著血的頭皮。

我掏出了那只紅色的人偶，端詳過去，像極了被吊在房上的愛麗絲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原本以為，吸血鬼是一種沒有靈魂的生物?，F(xiàn)在看來，比吸血鬼還要沒有靈魂的，是野心勃勃的征服者。

我一招手，士兵們將抓住的幾十個俘虜帶了上來。

“你們都是追隨我父親的老部下，那么，請把幾十年前的那一幕，再一次的展示在這里吧?！?/p>

士兵們猶豫了一下，照做了。

第一個土耳其人被剝掉了衣褲，完完整整的露出了全貌。他想掙扎，卻被繩子捆著動不了。一個士兵將他放倒在地，另一個士兵舉起他的長矛，從側(cè)面對準(zhǔn)那土耳其人的后門扎去。伴隨著一聲哀嚎，長矛刺入了那人的體內(nèi)。執(zhí)矛的人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他向內(nèi)旋轉(zhuǎn)著矛柄，每旋轉(zhuǎn)一圈，地上的人就發(fā)出一聲慘叫，直到長矛旋進(jìn)了一臂長為止。然后，兩個士兵合力抱起那人，拿長矛的士兵也舉起長矛，使長矛立起，然后穩(wěn)穩(wěn)地插入到土中。

士兵們剛一松手，土耳其人就開始掙扎，可他越掙扎，下體內(nèi)插入的長矛就陷進(jìn)去越深，他也就越痛苦，哀嚎聲也就越大，直到那長矛開始進(jìn)入到他的咽喉，他便叫不出了，但掙扎還在繼續(xù)。大概再過一會長矛就會從他的口中出來吧，不過在這之前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由于無法呼吸而死掉了。

隨后，士兵們又將一個個土耳其俘虜以同樣的方式串在了地上。但我在看過一次之后就已經(jīng)看膩了，我一直在想，父親一直不愿意提到這件事，大概也會為自己的手段感到震驚吧。但，既然土耳其人殺死了我們的人，我們?yōu)槭裁床荒苡枰赃€擊呢？

人，是強大的，即使是被長矛貫穿了身體，依舊還能掙扎，有著求生的欲望；人又是脆弱的，瘟疫，刀劍就能輕而易舉的帶走大片人的生命，無論如何也無法挽回。

一根根槍樁被立起，上面都有一個人在蠕動著。這也許就是父親所創(chuàng)造的奇境，卻由我繼承了來。

我不愿再看見這樣的奇境，唯愿世間和平。

高高的墳堆上，不幸的人被一同埋葬。

1477.4.10

土耳其人并不接受我們的和約。這一次，他們用了兩個月的時間集結(jié)起了更龐大的軍團(tuán)，其中甚至還有最為精銳的武裝到牙齒的耶尼切里軍團(tuán)。

上一次的戰(zhàn)爭我們就人手不足，即使我們是獲勝者，傷亡也是和土耳其人持平，大多數(shù)的土耳其圍城士兵都是潰敗逃跑的，這點傷亡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的戰(zhàn)力，反而使得我們元氣大傷。

本來守城人數(shù)就不足，那些耶尼切里士兵又都是拿著火槍，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神槍手，只要有人敢在城墻邊露頭，就一定有好幾發(fā)子彈飛向他的腦袋。

只有我，才有著子彈難以殺傷的體質(zhì)

可雙拳難敵四手，即使我再強大，也無法阻止身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塔樓上的旗幟一次次的被更換，我則一次次的前去營救。雖然吸血鬼很難受傷，但吸血鬼也會累，我感到了一種疲于奔命的感覺。

但至少，終于堅持到了天黑。清點人數(shù)，士兵就已經(jīng)減員了三分之二，城防也已被摧毀過半?？梢哉f，明天，這座城市就將失陷。

這時，那個討厭的女人又出現(xiàn)了。

“怎么，連身為吸血鬼的你，也無法力挽狂瀾了？”

“八云紫，你這個騙子！我如你的愿，將靈魂交給你，成為了你的奴隸。但我身邊一個又一個的人都死去了，最終，我還是一個人也救不了。你聽著，我不會再上你的當(dāng)，就算玉石俱焚，我也不會再把任何東西交給你！”

“哎呀，別這么說嘛，蕾米莉亞小姐。你看，你的愛麗絲和咲夜的靈魂，現(xiàn)在都在我的手上呢，我好歹還算是和冥界的主人有一些交情，可別讓我不開心哦！”

她拿出了一面鏡子，鏡中，仿佛有著另一個世界。

“這是名為‘幻想鄉(xiāng)’的樂園，是我收集一切的……嗯，算是儲藏盒？你也很快就會來到這里了?！?/p>

“你是來做什么的？”

“我只是來推銷商品的。這是名為‘必勝之劍’的萊瓦汀，正如其名，有了它就會必勝，弗雷就是因為失去了它才會輸?shù)摹Ｍ瑯右仓荒芪硎褂?，人類無法承受它巨大的力量?！?/p>

“給我不可以嗎？”

“真抱歉，你已經(jīng)有岡格尼爾了，每個人只能被一把武器認(rèn)可?！?/p>

“那為什么不早一點給我？”

“如果鎮(zhèn)店的寶貝早早的就被賣出去，就不會有人在此光臨了?！卑嗽谱闲镑鹊男χ?。

“所以，你明知道我無法用它，又來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也許只是來看看，也許，我就會把它給土耳其人了。算了，看跟你有緣，就干脆給你好了?！?/p>

那劍被送到了我的手中。握在手上，破壞與摧毀的沖動就涌上心頭，看起來確實是一把毀滅的劍。

但我要它又有什么用呢？

我把它放在了一邊，繼續(xù)思考著明天的守城。

“對不起姐姐，這把劍我來拿，我也要幫你一起守城！”

什么時候……

啊，那個小家伙，既然早就引起了她的注意，這次她也一定會偷聽的！

我連忙尋找著劍，但已經(jīng)晚了，芙蘭的手，已經(jīng)緊緊地握住了劍柄。

“芙蘭不要，你的靈魂不能也被交出去……”

“都已經(jīng)這個時候了，沒有別的辦法了，姐姐！”

那赤色的劍，開始發(fā)出灼熱的光，隨后開始燃燒，點燃了靠近的桌子。吸血鬼的狂野力量正在順著劍向著她身體中流動。

可這破壞與毀滅的力量實在是太過于強大了，芙蘭又是比我小五歲的少女，心智與意志力遠(yuǎn)比不上我的成熟。我看見，惡魔占據(jù)了她身體的一半后仍不滿足，正在奪取她的另一半身體。

我試圖將劍從她的手中奪走，當(dāng)我的手剛剛碰到她的右手，她的左手突然握緊，一股巨大的破壞力量將我狠狠推開，身后的城堡墻壁也被炸裂。

如果惡魔完全占據(jù)了芙蘭的身體，那不光是瓦拉幾亞，整個世界都會完蛋。

對了，必中之槍。

手上的鮮血漸漸凝結(jié)成長槍，那把赤色的，銘刻著奧丁命運的長槍。即使我不對準(zhǔn)目標(biāo)將它擲出，它也會到達(dá)我想要的位置。那么，向天上擲出它吧。

長矛徑直向上飛去，它穿過了一層層的天花板，又漂亮的穿過屋頂，那里有鳥兒在筑巢，槍則完美的避開了鳥窩，繼續(xù)向上飛去。

在天上，能看見最好的月亮。這是難得的滿月，不知道，有多少家人在月下共眠，而戰(zhàn)爭，則會毀掉一切。

我們曾許愿和平，許愿花前月下，但戰(zhàn)爭，讓最可愛的天使變成了魔鬼。一切的罪不該是人的，而是那些發(fā)動戰(zhàn)爭的魔鬼的。

長槍下落，伴隨著呼嘯的風(fēng)聲，穿過剛剛的路徑向地面飛去。當(dāng)它落下的時候，就會有人倒地。

“姐……姐”芙蘭終于松開了抓著萊瓦汀的手，惡魔也從她的體內(nèi)退去。

“八云紫，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吧！”

無論我如何叫罵，都沒有回應(yīng)。

“解決了嗎？”

樓下，一個聲音傳來。紫色的魔女緩緩走上樓。不同的是，這次她不再穿著紫色的睡袍，而是真正的貴族長袍。腰上也不再是魔法書，而是變成了劍。

我只能無力的趴在地上，看著眼前這一切。

“我早就說過，我是明天的你，你是昨天的我。我想，你終于知道我的感受了?？粗约核鶒鄣娜艘粋€個死去，自己也為此陷入瘋狂不惜背叛信仰，卻無法改變?nèi)魏问?，是不是感覺自己很無力？從一開始，浮游就難以撼動大樹，瓦拉幾亞就注定滅亡，所有的人都一定會死。在這外無援兵，內(nèi)無救應(yīng)的無法挽回的命運面前，我等又為何而戰(zhàn)？”

我搖了搖頭。

“或許，在命運的大潮面前，沒有人會記住我們，但至少在萬千的靈魂之中，我們能夠證明我們來過?！?/p>

她默然。

1477.4.11

城墻已經(jīng)失陷，最慘烈的巷戰(zhàn)已在進(jìn)行。

我看見，那紫色的身影，也加入了巷戰(zhàn)的隊伍。在刺倒了數(shù)十人后，自己被長矛刺中，和許許多多的士兵一樣倒在了街上。

聽說，土耳其人找來了父親兄弟的兒子前來做瓦拉幾亞的新總督，這樣也好。至少這片土地仍舊由我們的家族統(tǒng)治，終有一天，反抗的果實會在這里成熟吧。

那么，是時候該結(jié)束這一切了。

我張開雙翼，飛向人群，進(jìn)行著最后一次的獵殺。

？？？？.？.？

紅霧異變已經(jīng)解決，結(jié)果是我們一家人被紅白的巫女和黑白的魔法使暴打了一頓，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慶祝的宴會上，芙蘭依舊很開心，咲夜依舊像以前一樣忙碌著，新招來的武術(shù)小娘還在睡覺，魔理沙，愛麗絲和帕秋莉三個魔法使則聚在了一起，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紅白巫女也湊上前來，緊緊地貼著我敬酒。剛剛還在符卡對轟的人們，一眨眼就變成了把酒言歡的朋友。

我凝視著月亮，不禁想著，倘若戰(zhàn)爭如此簡單，那該多好。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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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29字，以上。

（一分加分項：1.2.9.16.18）

（五分加分項：3.6.7.13.19）（其中一個備用）

主題：奇境

德古拉的著名刑罰：穿刺，想必是一種奇境吧。如果不是戰(zhàn)爭，怎么會有這種手段呢。

加分項1：異界傳送門

本文出現(xiàn)人物大多都為幻想鄉(xiāng)外人物，但與現(xiàn)實人物，組織，團(tuán)體等無關(guān)。均已遁入幻想。

加分項2：旅行者背包

人是很常見的，但割下來的頭就不常見了。

加分項3：緊急迫降

中世紀(jì)的大炮安全性實在……令人擔(dān)憂，倒不如說不炸膛才是意外吧。

加分項6：占星師的預(yù)言

沒人注意的神棍預(yù)言，也自然不會有人上心了。但卻概括了文章主要人物的結(jié)局。見鬼，果然還是我曾經(jīng)相信科學(xué)嗎。

加分項7：盛大集會

布加勒斯特的興起要晚很多，至少不是15世紀(jì)開始的。稍稍提前了些大概沒問題吧，反正不是正經(jīng)的歷史考據(jù)類文章。

加分項9：歌利亞武裝人偶

萊瓦汀的效果實在是太imba了，干脆作為一個背景板好了。如果真的被用出來橫掃奧斯曼大軍，那建議左轉(zhuǎn)爽文區(qū)。

加分項13：駭人風(fēng)口

莫言的《檀香刑》，雖然未曾經(jīng)歷，但卻字字感同身受。我寫的……那tm叫什么玩意兒，算了拿來湊加分項讓評委笑話吧。

加分項16：竹林大火

屠城，人類歷史上最殘忍，最恐怖，最不堪回首的罪行之一。倘若這都不算人為災(zāi)難，又有什么算呢?

加分項18：八云紫的約定

默罕默德·八云紫·巴列奧略，就是她打下了君士坦丁堡，指揮往城內(nèi)扔黑死病尸體的也是她，燒了布加勒斯特的也是她，給吸血鬼姐妹遞萊瓦汀和岡格尼爾的也是她，微博@帶帶八云紫，罪大惡極建議擊斃@平安幻想鄉(xiāng)

（注，在本文中僅做了遞萊瓦汀和岡格尼爾一項）

加分項19：幻想鄉(xiāng)游記

“正經(jīng)人誰寫日記?。俊薄澳銓懭沼泦?？”“我不寫?！薄拔乙膊粚憽！薄罢l把心里話寫在日記里?！薄凹臃猪椨羞@一項啊?！?/p>

其實也不光是為了湊加分項，主要是按日期分段個人感覺更適合這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