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德給家里打電話了，他們想聘我做研究以代替離開的軒轅。他們不打電話，我都忘了原來還有這么茬子事兒。

　　老實說，他們唯一能給我的就是資金，但我不缺?；蛟S還能混個名頭？我又不在乎。

　　但我媽在乎。她顧忌我沒有正經(jīng)工作很久了，因為這似乎和相親是否成功掛鉤。

　　不過嘛，我倒是無所謂，因為在哪兒還不是做研究？不花錢更好。入了職后，軒轅的那棟房子我沒再住了，鎖了實驗室后把院子借給了村里人曬柿子。

　　光德對于我和軒轅之前的所作所為算是一筆勾銷，完全把我當(dāng)做一個新研究人員處理，特批給我一個實驗室做研究，只是要求我必須和其他人在同一棟樓里工作。

　　新實驗室比軒轅的多出不少機器，看起來很有科技感，不過那些我都從沒用過。新機器給我相當(dāng)于給猴子一把扶梯，沒用。老機器我用得舒服著呢。

　　我的工作基本上沒怎么變，每天還是做自己的研究，并且把最新成果提供給光德的人。他們有時會問我的研發(fā)思路，我只是說和軒轅一樣，還是走老路，慢慢改進(jìn)。后來他們也不問了。

　　我在光德也去找了小江，奇怪的是沒有人記得有這樣一個人了，問了女老板他們也說不知道，只是告訴我很早以前老板會經(jīng)常帶老婆來辦公室，負(fù)責(zé)幫他整理文件，后來也回家?guī)Ш⒆尤チ恕?/p>

　　我就在光德慢慢地、穩(wěn)定地工作了幾年，此后的相親因此稍有起色，不過也僅止步于“稍有”。每年過年媽媽還是催我早點結(jié)婚，早點生孩子，之前的某某明明挺好的為什么不接著談下去。爸爸只是笑笑，不評論。我知道他倆也是在三十多將近四十，也就是我這個年紀(jì)有了我的。

　　有天，一個同事告訴我去老板辦公室，他有點事找我。這是我就職來第一次一對一見他，平時他只坐在屋里，而我常常在實驗臺前。老板坐在桌子后頭，是看上去很精神的一個中年男人，也沒有胡茬黃牙啤酒肚。他告訴我，下周可能要開發(fā)布會，得我去講產(chǎn)品。第一次聽說這事兒，我猶豫了好久，他再三拜托我才答應(yīng)了他。

　　寫稿子不算難，我只是害怕講出差錯。從小到大我也沒在人群前講過話，更別說還有記者拍照了，光是頻繁的閃光燈都能讓我沉默到離場。

　　晚上，我一個人在書桌上寫著發(fā)言稿，撓撓頭，突然感覺手里多了什么——頭發(fā)。我掉頭發(fā)了，而且還有白的。我才突然地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四十了。以前熬夜也不見有長，現(xiàn)在作息正常了不知為何反而長了白頭發(fā)，是老了嗎？我感慨起來。

　　之后再想，我已經(jīng)十年沒見到軒轅了。不知道他去那個在不在國內(nèi)又不在國外的地方過的如何。我猜，不在國內(nèi)又不在國外的地方就是那種不屬于任何國家的地區(qū)，比如南極。但我在網(wǎng)上只查到了極少數(shù)我國在南極考察的人員，其中并不包括軒轅，這也可能說明他的身份保密程度很高。

　　我幻想哪天有空了去南極，或者因為工作原因在那兒和他偶遇，再泡上杯茶，坐在冰洞邊上聊著天釣著魚，說說小時候的故事。不過最好還是不要提到古叔叔，軒轅肯定會傷心的。

　　寫完稿子，我關(guān)了燈，濕著眼睛靜靜地看窗外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