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在樹后，借助環(huán)境作為掩護，緩慢地湊近著目標。又到了磨煉捕獵能力的日子，今天拉扎娜和姐姐打賭，她可以在不飛的情況下，只靠奔跑抓捕小動物并填飽肚子。放棄自己最擅長的方式是種挑戰(zhàn)，拉扎娜現(xiàn)在正在體會挑戰(zhàn)中遇到的種種困難。她的身子幾乎貼著地，肚皮摩擦著地面，如果是軟草或落葉還好，可現(xiàn)在身下都是松針與樹枝，幸好腹部的鱗片能保護她免受潛行帶來的不適。

我得冷靜，對面還沒發(fā)現(xiàn)我。拉扎娜的目標是只兔子，從難度上來講沒什么，橫在她與成功之間的障礙只有距離，如果從空中俯沖撲咬，很簡單?？捎捎诖蛸€她為自己增添了額外的難度。想成功，就得躲開兔子的視線，悄無聲息的接近，這些考驗的不僅是她的體力，還有耐心以及智慧。每次移動都得謹慎，而獵物就算沒察覺，隨意的走動、吃草也會打亂即將完成的部署。

就不能給我老實點，你這頓飯。拉扎娜可以大膽些，一口火噴過去，命中兔子不難，但接下來她可能會引發(fā)一場火災(zāi)，燒掉大半個森林，不僅毀掉了捕獵場，也少了散步的地方，更麻煩的是，如果引來了人的調(diào)查……全家的責怪她可受不了。

她還在接近，20米、15米，該不該放棄隱藏直接沖出去，估算著自己與兔子的奔跑速度，拉扎娜決定還是穩(wěn)妥些，等距離縮短到10米內(nèi)，她再動手。就在她全神貫注執(zhí)行這個計劃時，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飛蟲突然從眼前閃過。在野外這很常見，地上、樹上、石縫間充滿了各色蟲子，就連山洞里，也曾因為這個問題，媽媽像諾爾討要了一些驅(qū)蟲藥。本來這不會對于狩獵帶來什么困擾，可偏偏這只飛蟲落到了拉扎娜的鼻子上。她微微的晃著腦袋，想要趕走蟲子，但只蟲子不肯離開，還在她面前轉(zhuǎn)，又落到了她的角上。拉扎娜用意志力忍耐著騷擾，而蟲子居然向著她的眼睛爬了過去。

蟲子的叮咬不會給她帶來傷害，可她已經(jīng)受不了了，這可惡的小玩意在她頭部爬來爬去，她是條龍，得彰顯自己的地位。從鼻孔中重重的噴出一股氣，飛蟲跑了，但這股氣流也被兔子的長耳朵聽到，受到驚嚇的兔子馬上蹦了起來。

你給我站住，不許跑。拉扎娜吼了起來，放棄了隱藏，既然暴露了，就索性放手一搏。她甩開四肢，朝著兔子緊追不放。

地面隨著拉扎娜每次撲空都會震動，她踩斷了樹枝，震飛了落葉，沿途石子滾向兩側(cè)，雖然鬧出了如此多的動靜，可是她與兔子的距離并沒有拉近多少，有好幾次，她幾乎要張開翅膀飛起來，這樣兔子馬上就會變成她嘴里的肉，可想到與姐姐的賭約，她強忍著本能的誘惑，繼續(xù)拼命的奔跑。

兔子在眼中變得又小了些，考慮到環(huán)境以及體型，獵物此刻更具優(yōu)勢，拉扎娜又急又惱，猛地后肢發(fā)力，令自己躍了起來，憑借這股慣性，她在空中滯留了幾秒，想著落下時能抓住兔子，卻在最后關(guān)頭，兔子鉆入了灌木叢，頓時失去目標的拉扎娜不知該怎么辦，扇著翅膀打算尋找，結(jié)果一頭撞到旁邊的樹上，她叫著，從天上掉了下來，在地上打滾，身上也沾了不少雜草與苔蘚。

沒有受傷，可傷了心，她閉著眼睛，前后肢亂蹬，像是受驚了，也像是在發(fā)泄捕獵失敗的不滿。滾動還在繼續(xù)，就算能停下，她也徹底失去了兔子的蹤影。拉扎娜失敗了。

嬌小的自尊心受到摧殘，拉扎娜蜷縮了起來。她渴望安慰，不管來自媽媽還是姐姐，可等了會，什么也沒發(fā)生，為了捕獵，并且是不在家人協(xié)助的情況下，她走的有點遠了，這是不被允許的，她可沒忘記因為在野外吃魚后睡著了，差點挨一斧子的事，爸爸在的話總會在天空巡視，搜索著視野內(nèi)所有人類的痕跡。人很可怕，見了龍就大呼小叫，要么逃跑要么就是舉槍打，若是以龍形遭遇外人，就趕緊跑，這是爸爸教導(dǎo)她的。想著這些，心中的挫敗逐漸平復(fù)，家里人還沒有出現(xiàn)，她自己撐起身體，抖掉沾到身上的樹葉，準備回到媽媽身邊，就在這時，一陣氣味闖入鼻腔。

拉扎娜愣住了，這氣味，如果沒猜錯的話，是人。

當她抬起頭，慌張的尋找時，就發(fā)現(xiàn)離自己只有不到20米的距離，正好有人。她責怪自己疏忽，因為沉浸在捕獵失敗中而忘記了觀察環(huán)境。與她不期而遇的是個年輕的女人，左手握著把小巧的雙管手槍，除此之外，她的后背居然還背著一個嬰兒，在拉扎娜搞出那樣的動靜后，嬰兒竟然沒有哭，也許是這個年齡還無法令他理解大人的恐懼?？膳说臓顟B(tài)已經(jīng)緊張到了極點，持槍的手在顫抖，就算瞄準了，也不能給她的內(nèi)心帶來任何安全感。

這是條幼龍，可威脅也大于狼和野豬，就算一次射出兩發(fā)子彈先不說傷到對方，能不能嚇跑都是個疑問，開槍后根本沒有時間重新裝填子彈，況且女人還要保護孩子，這都使她的處境極為被動。女人身邊本有匹馬，可馬被嚇壞了，瑟瑟發(fā)抖，跟著發(fā)出聲嘶鳴，拋棄主人逃跑了。

一龍一人對峙著，拉扎娜能看到女人額頭的汗珠，她很恐懼自己，然而站在拉扎娜力場，她也擔心對方，森林里有人，這不該大驚小怪，總會有打獵的人，偶爾還有到森林玩而迷路的?？杀蛔约号龅搅?，該怎么辦，對方回去了會不會亂說。我真給家里闖禍了，看來未來又得暫時搬去薩卡伊市找凡塞一家求助了。

總是警惕令雙方都不堪重負，拉扎娜率先做出了讓步，她小心的后退著，擺出一副不愿攻擊的姿態(tài)，以免女人因緊張而開槍。對于嚇跑你的馬，我很抱歉，等我遇到媽媽，會告訴她你的事，不管你是誰，她會護送你回到城市。她這么決定著，并退倒安全距離，然后轉(zhuǎn)過身，想要跑。而就在這時，身后的女人開口叫住了她。

“等等，”女人說話了，“你是不是住在惡龍角的，那條水龍的女兒?！?/p>

拉扎娜驚訝的扭頭去看她，她是誰，怎么知道這些。她肯定認識媽媽，可為什么我印象中沒有她的記憶。她歪著腦袋，尾巴輕輕地揮動著，重新思考對方的身份。她起初以為女人只是迷路了，現(xiàn)在看來是有目的的，可是帶著一個看上去剛出生不久，完全沒有自保能力的嬰兒來到森林，并想尋找他們的家，這怎么看都有些瘋狂。

嗯，也許是黑市的。拉扎娜突發(fā)奇想，并為自己的結(jié)論而得意，一定是這樣，之前也有過的，而且還是媽媽的東方老鄉(xiāng)（碧落將來自東方的人或龍都視為老鄉(xiāng)）。這個女人肯定是來推銷物品的，太煩人了，那個叫徐罡的難道沒有跟其他黑市商人說，我們已經(jīng)不需要禁書了。

拉扎娜重新審視著對方，猶豫著該不該當著對方的面變回去，就在這時森林的另一頭傳來了叫聲，那是姐姐與媽媽的，從聲音判斷因為看不到她已經(jīng)有點著急了。拉扎娜抬起頭，朝著那個方向回應(yīng)了一聲，然后不再理會女人，向著家人跑了過去。

女人放下了槍，又看了看背后的嬰兒，現(xiàn)在去找馬估計很難了，既然遇到了龍，就只能硬著頭皮去找幼龍的母親，希望從前被告知的，必要時可以求助這些爬蟲的消息是正確的，她此時就像個乞丐，沒有多少選擇。

“吼！”麗姬婭也是龍形，她叫著，聽到妹妹的回應(yīng)后，叫聲中多了責怪。拉扎娜不該因為捕獵而跑太遠，讓她和媽媽徒增擔心。

“拉扎娜，快回來?！北搪湟匀诵螌χ诌h處叫喊，同時準備了一堆安慰的話。女兒的捕獵估計是失敗了，不然她早就叼著獵物，跑出來向自己炫耀，以后森林中的訓(xùn)練還是應(yīng)該交給丈夫，她只要負責海邊的就好了，這附近又沒有河，想幫著伏擊也不行。

低矮的灌木在面前凌亂的動著，拉扎娜探出了頭，麗姬婭率先迎上去，想要教育妹妹，不要總是爭強好勝而跑迷路。可是拉扎娜根本沒有理姐姐，來到碧落面前，并且頻頻的回頭。

你就算找媽媽我今天也要說你。麗姬婭剛想去咬妹妹的尾巴，突然聞到一股氣味，然后她就發(fā)現(xiàn)了跟來的女人。

有人！她的反應(yīng)比妹妹還要夸張，張開翅膀就飛了起來，人來了，快躲，這是她多次被爸爸與媽媽告誡的話，成了一種本能行為?？娠w到天上，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荒謬，女人似乎是跟著妹妹來了，也就是說她們早就見過，這讓她好丟臉，帶著警惕落回到地面，她沖妹妹抱怨著，為什么不說一聲。

看著姐姐的慌張，拉扎娜搖著腦袋，并蹭著碧落的手，示意來者并無惡意。

她是誰，帶著個嬰兒，竟然敢闖入森林深處，不要說是龍，就算遇到其它野獸也足以構(gòu)成威脅，而且以她現(xiàn)在的位置，離自己的家已經(jīng)相當近了。

從城市抵達位于惡龍角的山洞步行大約需要3天，這是考慮到人需要休息以及可能的迷路繞彎，若是方向明確，急行軍式的晝夜兼程或者騎馬1天左右的時間就能到，但不管女人是怎么來的，在森林中待了多少天，碧落還是滿腹疑慮，這絕不是打獵，女人看著裝也不是農(nóng)民，她的衣褲很緊湊，便于行動。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來到這里?！北搪湟膊惶?xí)慣在樹林里突然碰到人，盡管能被視為財產(chǎn)的只有山洞，以及小屋，而森林是公共領(lǐng)域，她也不會去學(xué)野獸用排泄物標示領(lǐng)地。可對于在非城市的環(huán)境下遇到人類她還是抱有警覺。她想不出任何合理的理由能讓一個女人帶個嬰兒來到這里。

“瑞琪·溫伯格。”女人自我介紹說：“反奸行者的成員?！?/p>

反奸行者！碧落馬上想到了有過數(shù)面之緣的倫道夫·克拉夫特，雖不能說因此帶來親切感，但至少相比普通人，反奸行者倒是更合理些，“你應(yīng)該不是來此地追蹤所謂的腐朽陰云信徒的吧，帶著孩子可不便戰(zhàn)斗?！?/p>

“我，”瑞琪愁容不展，她已經(jīng)了解了眼前女人的身份，可還沒有下定決心真的去相信她。不能被外表所蒙蔽，她提醒自己，歷史上龍的可怕，在火器大規(guī)模運用前，殺死一條龍往往要付出許多條性命。龍如今已經(jīng)是稀少物種，可一旦出現(xiàn)，造成的破壞仍非同小可，而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身上的槍?！拔衣牽死蛱卣f起過你?！?/p>

果然與他有關(guān)，這讓碧落有些煩惱，倫道夫不該隨意對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可想到瑞琪是反奸行者，又莫名的說得通了，在同行內(nèi)部交流一些秘密信息也是很普遍的，“他是拜托你來探望我的嗎?！?/p>

“不是，”瑞琪說，自己遇到了麻煩，來到森林是急中生智，她希望碧落能暫時給她和她的孩子提供庇護。

究竟是什么樣的麻煩能讓反奸行者尋求一條龍的幫助，反奸行者會在暗中消滅所有與魔皇以及腐朽陰云有關(guān)的人與事，與龍有過戰(zhàn)斗幾乎是不需要假設(shè)的。自己與倫道夫的合作純屬巧合，因為遇到了共同的敵人。不知道倫道夫是否跟瑞琪說過，剛剛相遇時，雙方可絕對不能用和睦來形容，自己的頭差點被大口徑的燧發(fā)槍打爆了。

在碧落回答之前，瑞琪就放棄了，“算了吧?！彼龑嵲跓o法去信任一條龍，沒有用龍息把她與孩子烤焦已經(jīng)算是和善的表現(xiàn)了，作為反奸行者，在逆境中前行已經(jīng)成為生活的一部分，她會走出樹林，去最近的村莊求助。

她沒有馬，按拉扎娜的敘述看是被嚇跑了，身上也不會有多少糧食，反奸行者就算有過人的體質(zhì)，帶著這么小的嬰兒走出森林估計也需要一天一夜，其間的困難不言而喻，“跟我來吧?！逼铺旎牡模搪渥隽藗€絕對堪稱大膽的決定，“到我家去暫時休息一下?！蓖瑫r她要求兩個女兒變回來，以免嚇著那個嬰兒，小孩子的哭聲她可不想聽。

麗姬婭與拉扎娜聽話的變回了人形，然而這一舉動著實令瑞琪內(nèi)心感到緊張，龍能化身成人在古書中早有記錄，可千百年來對于龍的印象包括反奸行者也停留在，會飛，巨大且能吐息的怪物這幾點上。她還是第一次這么近的看到兩條龍變成人類女孩的樣貌。如果不是先看到龍形，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兩個看著頑皮可愛，在碧落面前撒嬌的女孩是龍，就算只是幼龍，體格也足夠捕殺她的馬，不說以自己目前的情況，就算帶上好幾個同伴，也需經(jīng)歷頗為兇險的戰(zhàn)斗才能擊敗她們。更讓她感到一股深深的恐懼是，這樣的外表混于人群中，不靠洞悉之眼根本無從分辨。還有多少像這樣的龍現(xiàn)在藏于人類的城市里，按照她與倫道夫上次會面得到的暗示，有好幾條。

“過來吧?！崩然剡^頭說：“放心吧，我們是好人?！?/p>

“你以為只有你們是英雄?！丙惣I說：“我們媽媽在你們不知道的情況下，解決了好多壞人?！?/p>

壞人，以龍的標準什么才是壞人，恐怕只有屠龍者。瑞琪真想立刻轉(zhuǎn)身逃跑，與迫使她來到叢林的危險相比，三條龍是更大的威脅。

她太緊張了，當然了，這情有可原，碧落轉(zhuǎn)過身說：“我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向你保證，不會有危險的，如果你真的不信任我，在原地等也可以，我回去給你帶點吃的和水。”就算不接受自己的好意，至少也得給她預(yù)備出足夠走出森林的給養(yǎng)。

算了，我并不怕，而是……瑞琪的疑神疑鬼來自于對孩子的關(guān)心，碧落向她作保證的話，牽動了她作為母親的心弦。既然先有倫道夫的話，而且對方也沒有表露敵意，她勉強放下戒心，選擇去信任。

我正在前往龍的住處，還帶著自己的孩子，這可能會為我的人生添上濃墨重彩的最后一筆。瑞琪不會用家去稱呼即將要到的地方，洞穴或巢穴更恰當，符合當代人的印象?；璋悼斩吹氖澜?，潮濕、陰冷，頂部掛著蝙蝠，地縫里會有瘆人的蜈蚣或蝎子爬出來，空氣中無處不在的臭味，可能是不知堆積了多久的排泄物，就算垃圾場的環(huán)境也要比那里好。

想到種種，瑞琪不免有些反胃。她的態(tài)度兩個女孩自然看在眼里?！澳阍趤y想什么。”拉扎娜說：“你要去的是個很美麗的地方，以前可沒有人類到過?！?/p>

“我們的家絲毫不比人類的差?！丙惣I也說。

美麗，對于龍來說什么是美麗。也許我會發(fā)現(xiàn)一座隱藏的寶庫吧，看著不知從何地掠奪來的戰(zhàn)利品。負面想法侵蝕著瑞琪的大腦。不久前在報紙上讀到的新聞出現(xiàn)在腦海中，關(guān)于薩卡伊郊外發(fā)現(xiàn)龍骨與寶庫的文字，此時清晰的出現(xiàn)在眼前。

剛來到洞口，身后夾雜著咸味的海風(fēng)令瑞琪打了個哆嗦，惡龍角的洞穴，5年前的屠龍事件，那些人肯定沒有做系統(tǒng)的搜查，不然怎么這里還會有龍。此刻支撐她的除了作為反奸行者以及母親的勇氣，就剩下倫道夫的話了。

走入洞穴，陽光逐漸被拋于腦后，在一塊石頭后面，碧落取出一盞提燈，讓小女兒點燃后，又往里走了一段，跟著，一扇經(jīng)過偽裝處理的的門露了出來了。

準備好贊嘆之詞吧，懷著這樣的心情，碧落對一個人類敞開了家門。

瑞琪只感到眼前一花，等雙眼再次適應(yīng)，目睹的景象徹底掃清了心中的畏懼。

這難道是魔法嗎，如果能忽略這是洞穴的話，內(nèi)部的一切與人類的家庭裝橫無異。盡管無法通過自然采光實現(xiàn)白天的照明，可靠蠟燭以及發(fā)光藻，搭配合理安置的反光鏡，能讓光源均勻的遍布在各個角落，讀書寫字完全不會有困難。

“這一切都是你獨自完成的嗎?！比痃鲉?。

對于她的反應(yīng)，碧落早有預(yù)料，她很享受這種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可她并沒有把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而是直言不諱，“由精靈建造，其中一些家具的款式參考了東方的書籍，我用自己的皮、鱗片、角作為報酬?！彼降紫?，她把精心妝點的家稱為洞府。

瑞琪一下子成為了進入玩具店的孩子，好奇的觀察著內(nèi)部的物品。人類家庭的必需品這里都有，桌椅，沙發(fā)，雜物柜，衣架，寫字臺，鐘表，乃至一個給食物消毒的壓力鍋。她也注意到了墻上的槍，尤其是那把帶轉(zhuǎn)輪的。倫道夫提到過，叛徒昂瑟魯?shù)陌l(fā)明，被倫道夫搶到，后作為報答轉(zhuǎn)贈給了碧落。

“這里竟還有抽水馬桶?！比痃黧@訝的說，對于能把附近的河水引到這里，并成功依照洞穴內(nèi)的結(jié)構(gòu)合理搭配，她是沒想到的。

“早先似乎有海盜拿這里當據(jù)點，水是他們引來的，精靈們只是重新利用并做了翻新?！北搪湔f。

而在廚房，瑞琪看到內(nèi)部工程的另一項杰作，想要吃熟的食物就需要生火，而這勢必帶來煙，妨礙到居住者的呼吸，而精靈通過在洞壁上嵌入一系列管道，如同煙筒般將煙排到了外面，完全不會破壞內(nèi)部環(huán)境。

文明，一切代表文明的創(chuàng)造物終于令瑞琪放下了戒心，“真沒想到，你作為龍居然把生活過的這么好。”

碧落早已適應(yīng)了這里的環(huán)境，在面對不同的人時也能靈活調(diào)整心態(tài)，可就算如此聽到瑞琪的話時她心中還是會驕傲。

這時兩個女孩跑了過來，走向瑞琪的孩子，“你們要干什么?！比痃魅滩蛔?。

麗姬婭手里拿著八音盒，而拉扎娜取出心愛的木質(zhì)雕像。作為孩子，她們喜歡用玩具去逗更小的孩子，這讓她們覺得自己更成熟。而小孩只是睜著大眼睛，傻傻的看著，偶爾揮動小手。

“他叫什么？”麗姬婭問。

“斯坦，斯坦·溫伯格?！比痃髡f。

“他的爸爸在那里。”拉扎娜說，她只看到這對母子，卻沒有見到父親，別告訴她，對方有點類似他們家之前的情況，男的已經(jīng)不在了。

“我們因為危險被迫分開了?！比痃髡f，她的丈夫肯為了保護妻兒，獨自對抗著危險，現(xiàn)在生死未卜，她只能去相信丈夫的戰(zhàn)斗力可以幫他在森林中與對方周璇。

趁著女兒在逗斯坦的時候，碧落去給瑞琪沏了杯茶，“我不愛喝咖啡?！彼f，初來西方，她也試過習(xí)慣新的飲食，很多都接受了，但咖啡不行，她不喜歡那股味道。

“沒關(guān)系，”瑞琪說，“我也能喝茶?！苯舆^茶，她依舊打量著碧落以及房屋內(nèi)的布局，在對方身上能看到一種強烈的反差，西方的普通服飾，配以那張東方面孔，帶來有別于常人的風(fēng)情，任何人只要第一次看見碧落都會產(chǎn)生這種想法。還有屋中的部分規(guī)劃，也是參考了東方樣式。在觀看姐妹倆的臥室時，瑞琪看到床頭的墻上貼著豎條的紙，各寫有三個她認不出來的字，直覺告訴她，那就是兩個孩子用東方文字所寫的名字。隨后得到了碧落的確認，在這點，她不是用西方的從左到右橫著寫，而是東方傳統(tǒng)的從上至下，從右到左的寫法。

“談?wù)勀?。”碧落說，“什么能令反奸行者帶著孩子跑到森林里?！?/p>

槍聲伴隨著馬的嘶鳴，起初是受驚，但到聲音的末尾又糅合了受傷才有的痛苦，接著響起了恐怖的犬吠聲。

兩只獵狗撲向受傷的馬，身上的槍傷使馬無法發(fā)揮奔跑的優(yōu)勢，作為自保的強有力的后蹄也不能全力踢出，只能任由體力在撕咬中隨著傷口增多而不斷流失。

“干得好，雷克斯，伍茲，用力的咬?！毕旅畹娜苏祲涯?，留著絡(luò)腮胡，滿頭黑發(fā)，興奮的在馬上揮舞著馬鞭，看著自己的愛犬發(fā)揮野性。

在他身邊，還有另一匹馬，坐著個與他年齡相當，鼻子有點勾，目光敏銳且歹毒的人，剛剛就是他用槍擊中了瑞琪跑掉的馬。盡管一槍得手，他卻并不高興，“奇怪，她跑到那去了?！?/p>

“她跑不的，馬克羅，”絡(luò)腮胡說：“不管什么理由，她失去了馬，絕對不可能走出森林，就算她行，難道帶著的嬰兒扛得住，那就是個累贅。”

“別太大意，埃德蒙德?！瘪R克羅說，發(fā)現(xiàn)了馬意味著他們的追蹤方向是對了，而且失去馬確實會減緩目標的移動速度，可他們要面對的并不是在危險面前只會嚇得哭泣的女人，而是個訓(xùn)練有速的戰(zhàn)士，“不管她是怎么與馬分開的，槍聲可能已經(jīng)被她聽到。”走投無路往往會倒逼獵物爆發(fā)出驚人的反抗之力，不排除對方會嘗試搶奪他們的馬匹用于逃跑。更不要低估母親為了保護孩子而產(chǎn)生的力量，他幾年前聽說過一件事，一位普通的農(nóng)婦，只為保護兒子，握著草叉迎戰(zhàn)沃當布拉，而現(xiàn)在他們的對手則是反奸行者。第二種可能的情況則是此刻她或許已經(jīng)與丈夫匯合了，這些都要考慮。

埃德蒙德往?？倳宸榈念^腦，但今天是個例外，那個女人帶著孩子，又怎么能發(fā)揮出正常的實力，況且他們不止兩個人，還有兩只敏銳的獵狗，就算她小心翼翼能瞞過人的感官，狗的鼻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欺騙的。

只要瑞琪和肯還沒死，馬克羅就不會令自己松懈下來，“還是小心點的好，我可聽說這片森林中被人目擊過有很危險的東西出沒?！?/p>

“若是她遇到龍，到省了我們的事。”埃德蒙德仿佛看到了瑞琪被龍吃掉的場景，“他們這對反奸行者，成為龍的口中餐，有比這更有趣的嗎。”他突然有了個想法，等干掉對方后，偽造現(xiàn)場，再故意被人發(fā)現(xiàn)，讓外界以為瑞琪和肯是被林中的龍給害死了。這樣就算有反奸行者想要報仇，只會去惹更危險的東西，他們則是安全的。

龍對我們同樣危險，這就是馬克羅進入森林后時刻擔心的，“不知道其他4個人怎么樣了?！?/p>

“我跟他們約好了，不論是否追上對方，到了時間就去指定地點集合?！卑５旅傻抡f。

“我，”暫時擺脫危險的瑞琪在被問及遭遇時，陷入糾結(jié)，近來的各種挫折交織在一起，讓她不知如何形容，“我從沒想過，生活能變成這樣……好吧，我先問問你，你對我們了解多少?！?/p>

“400年前為了掃清魔皇殘黨而成立的團體，最初是官方，現(xiàn)在成為了民間組織?！北搪湔f。

“確實?！比痃髡f?！拔覀兗胰硕际欠醇樾姓撸覡敔?，我的爸爸，只不過他從事的是文職，再到我。我原本的姓氏是霍根?！?/p>

反奸行者成立之初，鑒于徹底戰(zhàn)勝魔皇所帶來的振奮，很多人樂觀地預(yù)測，只需要20-30年，就能徹底在西方掃清所有腐朽陰云的潛逃信眾，可誰也沒有想到，隨著一代代人前仆后繼，追擊竟然持續(xù)到了今天。公眾精神上的懈怠導(dǎo)致反奸行者失去了來自官方的援助，只能靠民間有志之士的自發(fā)加入來維持。

瑞琪的爺爺，斯坦·霍根與妻子伊娃·蓋曼均是反奸行者，在戰(zhàn)斗中從友情轉(zhuǎn)換為了愛情，并喜結(jié)連理。瑞琪童年一直聽著關(guān)于爺爺奶奶與各種邪惡戰(zhàn)斗的傳奇故事，并在12歲生日那年立志也成為一名反奸行者。

“你的決定一定嚇到了長輩?！北搪湔f，這可不是冒險小說，就算普通的生活，偶爾也會遇到些危險的情況，而成為反奸行者，意味著把最美好的人生投入到隱秘的險惡中，要面對的可不是一般的盜賊或匪徒，而是對于世界有著喪心病狂歹念的瘋子，他們對于死亡和鮮血毫不介意，只要能滿足自身的私欲。

在講述關(guān)于反奸行者的歷史時，斯坦與伊娃并沒有一味將這項工作描述的多姿多彩，其中的悲傷與殘酷也對年幼時的瑞琪盡數(shù)告知，不為外人知曉的血與淚，有許多次，多年的至交，或者看著非常有前途的新人，在一次戰(zhàn)斗后就成為永別，斯坦親手埋葬的戰(zhàn)友就有30多人，如果不是憑著頑強的意志與決心，很多人不可能堅持下來。

“女性成為反奸行者的數(shù)量在歷史上并不多，而且社會上重男輕女的思想也會帶來一些誤解。在聽到我的選擇后，家里人全愣住了。我的父母不太贊同，可我爺爺笑了。”瑞琪耳邊仿佛又響起了爺爺當日那豪邁的笑容，他站了起來，看著年輕了10歲，像是一個準備出征的將軍，他為孫女的勇敢而驕傲，并爽快地答應(yīng)了。

然后就是艱苦的訓(xùn)練，斯坦與伊娃，將自身所學(xué)詳細地傳授給了瑞琪，在慈愛與嚴格相輔相成的日子里，瑞琪掌握了豐富的戰(zhàn)斗技能以及野外求生能力，其身手不輸任何一個同齡男士。

到了16歲，她徹底學(xué)成并經(jīng)由斯坦引薦加入反奸行者的那天，正好也是她的生日，伊娃將一份特殊的禮物的交給了她，兩把她年輕時使用的配槍。

“龍牙槍對吧?！北搪湔f。此刻她與正在逗孩子的兩個女兒的臉色都微微的凝重了一下。

“是的。”瑞琪說?！澳憧闯鰜砹??！?/p>

“氣味?！北搪渲钢亲?，若是某件物品用到了龍身上的東西，她是可以察覺出來的。

龍牙槍，槍柄與槍身以龍牙為材料制造，據(jù)一些傳聞描述這樣的槍打出的子彈帶有特殊的殺傷力，對魔法性質(zhì)的敵人有奇效。加之本身加工的難度，所以相對于反奸行者和法師，更受到貴族的追捧，很多人不惜花重金求購龍牙槍，或者買來龍牙再請名人打造成槍，用以炫耀或辟邪，因而也誕生了大量騙錢的仿冒品。

碧落無法考證發(fā)生在歷史上的諸多屠龍事件是否有些僅是為了尋求龍牙，她印象中，丈夫死后只是失去了心臟，并沒有關(guān)注他的牙是否被拔了。猜測至此打住，她不愿意帶著被迫害的妄想繼續(xù)下去。

“這兩把槍用的龍牙是100多年前遺留下來的。”瑞琪解釋說。能繼承龍牙槍被她視為榮耀，常人擁有到一把已經(jīng)值得外人羨慕，更何況她得到兩把，只是當著現(xiàn)在的主人面，她不太好意思過于炫耀。

“沒事?！北搪湔f，余光卻瞥見兩個女兒閉緊了嘴，像是生怕有人來拔她們的牙。

主動進入危機四伏的世界，瑞琪付出了常人3倍的艱辛戰(zhàn)斗著，死亡成了家常便飯，她也深刻領(lǐng)悟到了爺爺與奶奶過去的心路歷程，同時也理解了爸爸，為什么要選擇文職，不是每個人都會能坦然接受，被視作交心的朋友，某天突然就死了，而且在最年輕的階段，一個人要經(jīng)歷很多次。

“你的身心怕是早就傷痕累累了?！北搪湔f。

“是的?！比痃髡f，“這里有能換衣服的地方嗎?！?/p>

“我的臥室在那邊?！北搪渲钢P室的門說。

瑞琪站起身，走入碧落的臥室，對著鏡子，緩慢的解著衣服的扣子。碧落不清楚她的意圖，她并非沒見過人類的裸體，只是一個女人突然這樣，還是讓她有些無措。當外衣脫下的瞬間，暴露在外的，充滿了傷口愈合后的痕跡的肌膚讓碧落倒吸了一口氣。有些是槍傷，還有些像被鋒利的野獸用爪子撓出來的，每一道疤背后都有能說上一天的故事，這代表著大大小小的戰(zhàn)斗，與死亡擦肩而過的往事。因此每次戰(zhàn)斗勝利，她都會立刻返家，帶來勝利以及平安的消息。而每次回家，她都能看到長輩帶著鼓勵與安心的微笑迎接自己，她明白在背地里，他們可能因為擔心自己而夜不能寐，盡管有愧疚，可責任與榮譽依舊支撐著她，繼續(xù)戰(zhàn)斗下去。

“和犧牲者比，我是幸運的，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用生命詮釋了守護?！眱H是活著還不夠，就如同爺爺奶奶那樣，瑞琪也在戰(zhàn)斗中找到了值得依靠的伴侶，“我和肯是在一次惡戰(zhàn)中認識的，起初還相約比賽，看誰能率先解決對手?！?/p>

瑞琪視疤痕為勛章，新婚之日還跟丈夫互相數(shù)著，比誰的多，“最危險的一次我臉上差點也留疤?！睈勖乐娜私杂兄?，只有當臉差點受傷，才讓她有些后怕。

碧落也受過傷，可在看過瑞琪的情況后，她自問與對方比自己根本不值一提，她的傷恢復(fù)速度要遠高于人類，而且?guī)缀醪粫粝嘛@著的傷痕。而瑞琪身上的，將伴隨她走到生命的終點。

瑞琪與丈夫交往時就得到了家人的認可，肯屬于反奸行者中正在冉冉上升的新星，被很多同行，包括倫道夫和斯坦都視為極具潛力的人。倫道夫曾說過，如是肯或瑞琪是自己的傳人，他會視為榮幸。而斯坦與伊娃更是將瑞琪與肯的結(jié)合視為命運的羈絆，這對年輕人重現(xiàn)了老一代的傳奇，也將擁有老一代的幸運，平安的迎來退休，并看著子嗣健康成長。

生活在驚險于平淡中來回變動，直到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平靜，那不是某次艱巨的任務(wù)，只是報紙上刊登的一則新聞。

“我的爺爺曾經(jīng)參加過對皮奧人的屠殺?！比痃鲗⒁路┥险f。

皮奧人！這可真糟糕。碧落可以料想，這件事給一個人帶去的震撼。

斯坦·霍根曾以反奸行者的身份加入了前往瓜萊群島的討伐隊，在戰(zhàn)斗中，他是最勇猛的一個，并在許多年后提起來還引以為榮?？蓮那暗尿湴?，都隨著真相的揭露而粉碎。斯坦起初根本就不相信報紙上的文章，認為其中有陰謀，是當代腐朽陰云的信奉者散布的別有用心的謠言，為了打擊反奸行者的信心?？墒切●R登斯的證詞，以及夏蒙爾曼遺留的手稿都在證明這只是對于寶石的貪婪所引發(fā)的殺戮。

這件事徹底擊垮了老霍根，作為退休的反奸行者，身上也有傷，可他的身體保養(yǎng)的向來不錯，每天拄著拐杖按時去散步，也會玩玩射擊?？稍诖_認自己因為上當而參與了屠殺不久，他就病倒了，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下去，醫(yī)生對此束手無策，只說心理負擔嚴重的影響了身體，“不到3周的時間，爺爺就去世了，在臨終之際，他總是重復(fù)著一句話：是以虛假好人的身份活著糟糕，還是以清醒的罪人去死糟糕?！?/p>

由于當時瑞琪也臨近生產(chǎn)，她并未過多參與照顧斯坦，這些都由肯接手，她則住在丈夫家由好友陪伴。因為擔心會對孫女帶來影響，斯坦特意要求，若是自己去世，在孩子誕生前，不要告訴瑞琪。

本來一個有望四世同堂的美好家庭，卻因陳年舊事的揭露，而導(dǎo)致了老人的去世。碧落莫名產(chǎn)生了愧疚感，有時就是這么矛盾，良知只能用來約束好人，可對于不擇手段想要攀上富貴之路的人，連小小的絆腳石都不算。

“他無法接受?！比痃髡f：“加入反奸行者，他與所有人都鄭重發(fā)誓。要保護世人免遭遺留的腐朽陰云信徒的威脅，他戰(zhàn)斗，負傷，看著戰(zhàn)友犧牲，他無怨無悔，可晚年，卻事與愿違，他參與過的最重要的一次戰(zhàn)斗，是場為了利益而虛構(gòu)的欺騙，他不是為了保護去戰(zhàn)斗，只是為了商人的貪婪而去殺戮?！弊约旱臉尶谥赶驘o辜，要保護的人中出現(xiàn)了最可憎的。這讓斯坦甚至懷疑過去的其它戰(zhàn)斗是否也有類似的事，可他已經(jīng)沒有能力去求證，最后在信仰崩潰中郁郁而終。在斯坦的遺囑中，他要求家人不要將他葬入專門給反奸行者準備的公墓，因為他不配，他只是個雙手沾滿了無辜者鮮血，并為此得意了幾十年的劊子手，他與腐朽陰云的信徒毫無差別。

“他……”瑞琪欲言又止，她認為爺爺配得上一名光榮的反奸行者，可話到嘴邊，又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不要難過?！北搪湔f，并隨后向瑞琪坦白了自己是如何卷入這件事的，讓一個本來開朗堅定的老人在無盡的悔恨中離世，她也深感遺憾，“可我不后悔，這是必須要被揭穿的?！?/p>

兒子出生后，為了紀念爺爺，瑞琪給他起名為斯坦，可盡管這樣，她的心中始終有個疑問，在爺爺葬禮上，她問了與會者，包括前來參加的倫道夫，“我的爺爺?shù)降资莻€英雄，還是個惡棍?！?/p>

“你錯了?！北搪湔f。遭遇過大起大落的人往往會走向非黑既白的極端，有些時候善惡分明是有必要的，可對于斯坦·霍根的遭遇，這種情況完全不適用，與馬登斯和夏蒙爾曼那種唯利是圖，不惜犯下駭人聽聞暴行的人不同，斯坦是個有責任感與良知的人?！八蔀榉醇樾姓呓^對不是為了掙錢，”將最美好的年華獻給最危險的事業(yè)，面對掌握著黑暗秘密的邪佞，這需要非一般的勇氣。有冒險精神可以出海，也可以去新大陸尋找機會，這兩點都可以用膽量換來成功與富足，可斯坦選擇了一條艱苦的守護之路，“他只是倒霉。”

“倒霉！”瑞琪聽到這，突然哭了起來。不像是委屈，更像是長久積壓在心中的情緒在這一刻失控了，“倒霉，你知道嗎，反奸行者從來不會用倒霉去形容自己?！?/p>

我們是堅守的，而不是懦弱的。我們粉碎隱秘的黑暗，呵護陽光下的眾生?？v然失去了官方的支持，只要民眾依舊需要，我們必勇往直前。這就是當代反奸行者踐行的格言。可縱然再無畏的決心，再崇高的理想，再堅定的責任感。都經(jīng)不起貪婪的利用。老霍根的悲劇影響的不僅是他自己，也包括依舊活著的妻子，瑞琪的奶奶伊娃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也出現(xiàn)了問題，總是不自覺的對著丈夫的遺物喃喃自語，內(nèi)容都是自己曾經(jīng)干掉的人里是否也有無辜的，盡管有家人的陪伴與安慰，可心重的老人始終不能徹底走出自我設(shè)置的障礙。

哭了幾下后，瑞琪趕緊擦干眼淚，她不喜歡哭哭啼啼的自己，那不是作為反奸行者該有的，“我因為生育后需要休養(yǎng)，所以并沒有為此費心，基本都是由我父母在照顧奶奶?！彪m然遭遇了打擊，可瑞琪還是不打算放棄，她還年輕，并決定至少要繼續(xù)干10年。

“你爺爺當時也是個年輕人?！北搪浒参空f，“這是場悲劇，對于皮奧人，對于你爺爺?！彼胍倚┎粫Φ饺说脑?，卻又支支吾吾，整件事最諷刺在與，悲劇的雙方身份上卻受害者與加害者，而加害者本身并不知情。瑞琪需要外界某種程度去承認他的爺爺，斯坦不是個殘忍的混蛋，可也決不能淪為倒霉的被愚弄的小丑。

就在兩個女人陷入沉默之際，一聲啼哭令她們回過神來。

小斯坦那雙烏黑的眼睛打著轉(zhuǎn)，瞅著占據(jù)了視野的姐妹倆。出生以來所有的記憶都只是母親的懷抱以及父親的微笑，他從沒有這么近的接觸過陌生人。

對于麗姬婭與拉扎娜，這也是少有能近距離接觸人類的嬰兒，以前遇到的都同年齡段的人類與精靈的孩子，而像這樣出生不久的，只會咿咿呀呀叫的孩子，激起了她們的呵護欲。

拉扎娜伸出手，去握住更小的手，小小的，軟軟的，觸感非常舒服，“他就像個面團捏的?！?/p>

“他畢竟是人類?！丙惣I說，人類的嬰兒很脆弱的，從媽媽與爸爸，以及諾爾的嘴里，她就領(lǐng)略過人類嬰兒的弱小。對，就是弱小，她能想到的只有這個詞匯，不能自由活動，連在原地打滾都困難，那像她們，出生后很快就會走，會跑。家里現(xiàn)在還留著小時候拴她們用的繩子，“你小心點，別傷到他?！?/p>

“我知道?！崩日f。她懂得控制力量，斯坦畢竟不是博迪，與博迪的精力充沛相比，斯坦就像個布娃娃，“人類真弱小，但是真不可思議，幼年這么弱小的他們，如今卻遍布整個世界。”

麗姬婭剛想說，因為人類很聰明，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啼哭傳出，斯坦閉著眼睛，握緊了小手，哇哇的哭著。

兩個孩子一下子手忙腳亂，麗姬婭埋怨著妹妹，都是她嚇到了斯坦?？衫炔⒉贿@么認為，她是無辜的，可她也無法理解哭聲的原因，“他也許餓了。以前我不能說話時，餓了也叫?！?/p>

“你還老往廚房跑，往柜子里鉆，找吃的那?！丙惣I說。

“那我們?nèi)フ野。顾?。”拉扎娜說。

于是姐姐看著孩子，而妹妹則跑入廚房，去與回來像風(fēng)一般快，還帶回了三樣?xùn)|西：一把勺子，一個碗，一枚雞蛋。畢竟家里沒有牛奶，而蛋汁是她們童年最愛吃的食物。

打碎雞蛋，用勺子徹底將蛋清與蛋白攪在一起，拉扎娜讓姐姐將斯坦的頭抬起來，她要喂。麗姬婭則擔心妹妹魯莽，自己拿過勺子，讓妹妹去抱斯坦。就在生蛋汁即將被喂入斯坦嘴里時，瑞琪趕來了過來。

“你們在干什么？”瑞琪說。

“你的孩子肚子打鼓了。”麗姬婭說。

“打鼓??？”瑞琪詫異的說。

“就是餓了的意思?！崩日f。

孩子的言行基本是模仿大人，瑞琪自然是看向碧落。難道東方文化真的這么怪嗎，將餓了稱為打鼓。

碧落尷尬的不知該怎么解釋，只好對孩子們說：“別鬧了?！比祟惻c龍是不同的，給嬰兒喝生蛋汁還不知道會有什么后果，“這又不是玩游戲?！?/p>

母性的直覺讓瑞琪立刻意識到斯坦餓了，“我該喂奶了?！?/p>

“奶！”拉扎娜小聲的說：“那有什么好吃的，一點沒有營養(yǎng)?！?/p>

“還不如肉湯好渴?！丙惣I也說。

瑞琪看著碧落，表情充滿了不可思議，“她們小時候喝的什么?！?/p>

“你看到了?！北搪湔f，就是蛋汁，多數(shù)時候是生的，而有時碧落也會將蛋汁倒入燒開的水中，拌成蛋羹，吹涼后再喂給孩子。況且龍一出生就有牙齒，咀嚼較軟的食物完全沒問題。

她們畢竟是龍，而我們卻是人，養(yǎng)育方法上相去甚遠，我的孩子可吃不了生雞蛋。瑞琪溫柔的抱起斯坦，將剛穿好的衣服再次解開，之前她可顧不上，而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能讓她踏實的喂奶。

碧落就坐在瑞琪的對面，瞅著她，這次改成瑞琪有點不好意思了。喂奶這種事屬于私密但也是每個母親都要遇到的，可她看碧落的表情就像是聞所未聞的樣子。這也確實如此，碧落見過羊撫育幼崽，也見過城市里的人喝買來的牛奶，而今天是親眼看一位母親哺育孩子，碧落的視線從瑞琪來到了自己的胸部。她至今依舊不明白，女性在成為母親后體內(nèi)是怎么制造出母乳的。

面對刀光劍影都面不改色的瑞琪將身子微微側(cè)了過去，任何人被這樣看著都會難為情，“你……你真的沒有給自己的孩子這樣做過嗎?！?/p>

“你剛剛也看到了。”碧落說，“我確實沒有母乳，這副樣子只是在模仿人，本質(zhì)上我們是龍?！彼言鴮χZ爾說的話再次對瑞琪說了一遍，生蛋的生物是沒奶水的，她還提了孩子小時候給她們買牛奶結(jié)果喝出病的事，而之后發(fā)生的卡迪隆遇害則隱去沒聊。

瑞琪笑了，這樣放松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看來不管是人類還是龍，養(yǎng)育后代都是煩心的事?！?/p>

養(yǎng)育幼龍也很費勁的，碧落買了不少雞蛋，也買了肉食，每次要剁碎了才會喂給女兒，而卡迪隆的方法更加原始，他會把生肉直接在嘴里嚼碎再吐出來，讓孩子去吃。此外得約束她們的精力，以免不小心她們亂跑。

等到瑞琪喂完奶，估計她的心情已經(jīng)穩(wěn)定了，碧落問起了她來向自己求助的緣由，之前說了很多，但都沒有涉及到根本。

看著熟睡中的孩子，瑞琪的眼神重現(xiàn)憂慮，“這都源于我的丈夫。”

肯在一次外出返家后，告訴了瑞琪一件事，就像每個男人都會將認為有必要的見聞告訴家里人一樣。他無意中撞破了一起綁架案，兩個歹徒，試圖對一位女士施暴，作為反奸行者，人類的暴行通常被視為該交由警察或憲兵，可既然遇到了，正義感就不能使他無動于衷。肯插手了，出其不意的用槍擊中了一個人，受傷的歹徒大罵著，而肯則警告如果他們不放了那位女士，他就一次性把他們?nèi)傻?。雖然是二對一，可是一個受傷無力再戰(zhàn)，而以肯的實力，干掉另一個人也是穩(wěn)操勝券。最后剩下的歹徒扶著受傷的同伙逃走了，臨走時還狠狠地瞅著他。

從被解救的女人口中，肯得知這是一伙匪徒中的兩名成員，他們曾被好幾座城市懸賞通緝，只是這伙人很狡猾，懂得利用不同身份偽裝自己，所以盡管橫行了多年，卻依然沒被繩之以法?？洗騻娜私醒趴恕ね栠d。他和同伙埋伏在路邊，劫持女人，卻放跑了她的女伴，讓她回去傳話，只有在規(guī)定時間送來贖金才能獲救，可時間還沒到，雅克就按捺不住體內(nèi)的欲望，如果不是肯及時制止，等贖金送到前她早已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