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你的認(rèn)知，改變你的行為，改變你的身體，讓世界接受你。你只能這樣做，我們也只能這樣做。我們還不能被處死。

“組長......您在找什么？” 前一天晚上通宵幫著大青葉解析血液的一個組員有些頭重腳輕的跟著，看著大青葉近乎瘋狂地一扇扇開著病房門時，終于忍不住輕聲細(xì)語地問了一句。 大青葉在最靠近墻的那扇門重重地站定。組員快走兩步，等待他的不是答案，而是組長僵硬的目光——似乎沒有聚焦，但又好像直直地盯著他，將睡意都嚇退了幾分。 “......組長？” 大青葉才意識到自己的作為嚇到了組員，抬起右手遮住了半張臉。 “我......找人......找那個昨天晚上被C地區(qū)一組的人帶回來的小姑娘，她不在病房里?！? 只有短短的陳述事實的一句話，他貌似也只能承受住這樣的一句話。說罷他微微向墻壁偏倒一下。 “你——”組員剛想要說些什么，大青葉那由于手掌隔著顯得有些悶的聲音先跳了出來。“你小子，給監(jiān)控室打電話，我現(xiàn)在再去找！” “我我我我馬上去打！” 走廊兩側(cè)貼著無暇的瓷磚，天花板上成列整齊的日光燈將大青葉的視野虛化起來。他盡力地擺脫那些雜念，然后轉(zhuǎn)身打開了最后一扇門。 門后的房間是雜物室，他本來就沒期盼著庫莉婭能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因振動飄揚起來的灰塵被門后的白光暴露出蹤跡，看著靠近門的空地，大青葉還是感覺到了奇怪的失落感。 ......等等？ 這一層的雜物間放著他們組外出采樣時的防護(hù)服，應(yīng)該是六件，但現(xiàn)在屬于一位女組員的衣服不見了。 “......” 至少......她有聽進(jìn)去自己昨晚講的東西。 大青葉掏出手機(jī)，撥通了塔米的通訊號。 “沃西.普利菲斯，我永遠(yuǎn)恨著你?！笔畮酌牒笏椎穆曇魪碾娫捘且欢藗鱽?。 “你知道帶著手套有多難接電話嗎！我還要費死勁把它從挎包底那里掏出來！你一個駐內(nèi)人員沒事給外派打什么電話！” 路過的同事投來看熱鬧的目光，于是大青葉默默關(guān)掉了免提。 “那個，你昨天帶回來的小姑娘，她……” “情況惡化了？你這個有正經(jīng)行醫(yī)資格證的醫(yī)生還要給我這個半吊子打電話征求意見？” “不是，更糟……她跑出去了。” 盡管不是視頻通話，大青葉也能感受到對面瞬間更沉的氣壓。 “……我就是問一下你有沒有看見她?！?“……” “外面風(fēng)不小吧？好久沒見你那么煩躁了。” “……” “塔米？啊……你先別急，她穿防護(hù)服出去的，就是不知道去了哪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調(diào)監(jiān)控了?！?"別說別的，現(xiàn)在需不需要聯(lián)系警備隊？" 電話中塔米的聲音冷靜了下來。 "那……我聯(lián)系一下光譜，還有她那邊的警備隊？" "你別打電話了，她更不方便接電話，我用對講機(jī)聯(lián)系。" “好。” 大青葉掛掉了電話，但屏幕又緊接著亮了起來。 “喂？” “組長，中央電波塔那邊有一個警備員產(chǎn)生幻覺了，我得過去看看……所以我的防護(hù)服呢？” “……你去監(jiān)控室盯著，換克德奧去！” “欸，可是他害怕……” “就說是我的命令！” 庫莉婭正匿在火光的死角，不遠(yuǎn)不近地跟蹤著光譜。原本就不熟悉瓊隸地形的她只是跟著前面的人在街上拐來拐去，最后走進(jìn)了一座玻璃門緊閉著的大型室內(nèi)廣場前。她躲在柱子后面看著光譜好像被一個人帶了進(jìn)去，因為有風(fēng)，火光不穩(wěn)定，庫莉婭只能隱約地看清對方穿著長裙。等光譜進(jìn)去半分鐘以后，她也小跑著來到了玻璃門的前面。 庫莉婭伸手推了推門。 "......有門鎖。" 她喃喃了一聲，然后雙手扶在門鎖的兩側(cè)，試圖移動鎖內(nèi)部的零件。 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廣場上過于明顯了，每一次振動發(fā)出的若有若無的回聲都在敲打著她的神經(jīng)。 庫莉婭不由得緊了緊手心。 被聽到的話…… 就在這樣想時，門往里移動了一下。 庫莉婭幾乎無聲地進(jìn)入室內(nèi)并帶上了門，里面的大部分商鋪全都是黑壓壓一片，一個人也看不到，這樣的環(huán)境反倒讓庫莉婭的膽量大了不少。 “她們剛才是往哪里走的……” 因為套著防毒面具，多少會影響視野，庫莉婭把這個不是很合身的頭套摘了下來。 建筑里不全是黑暗的，有一些店面里的常亮物件還能為庫莉婭照亮一下路，同時也為她尋找目標(biāo)設(shè)下了點障礙。 身后傳來鞋子觸地的聲音，庫莉婭剛開始以為是自己的，但當(dāng)她改變步調(diào)以后，那串腳步聲就變得不和諧了起來。 其實也沒有很大的聲音，也許只是別的樓層還有人，可是……在空無一人……不，只有三個人的建筑物里？！ 她想起了鬼魅。 她停了下來，在晚秋的時節(jié)竟出了一層薄汗。 她不敢亂動，只能屏息凝神地站立著，她能深刻地感覺到自己在害怕，身體上和心理上都在害怕。 身后輕微腳步聲的主人貌似看見庫莉婭不再動了，便以一個恐怖的速度開始接近，在距離庫莉婭只有三四步的時候，庫莉婭聽見自己的心臟在狂跳，這種感覺就像在戰(zhàn)場上與敵人交戰(zhàn)時的心情一般。 …… 一把青紫色的匕首隨著庫莉婭的呼吸而不斷抖動，刀刃上蒙著一層淡紫色的場，在黑夜中泛著森森冷光。 庫莉婭的腦袋里只剩下最后一個念頭。 “雖然這次沒有什么要守護(hù)的東西，但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們這群只想著霸權(quán)的敗類——！” 她撤步轉(zhuǎn)身，手中的匕首朝著身后的東西突刺而去。 "砰。" 匕首在半空中停滯下來——那東西的小臂抵住了庫莉婭的手腕。 其實這種抵擋還是很好破解的……正常情況下。但庫莉婭聽到了一陣噴壺噴水的聲音。 "啊......" 噴壺里的水不偏不倚地澆到了她臉上。 不等庫莉婭做出什么反應(yīng)，哪怕只是捂一捂進(jìn)水的眼睛，那“東西”就十分熟練地把庫莉婭擒拿住了。 “你是哪里來的？什么目的？” 庫莉婭看見身后傳來亂跳的光，知道那東西在掏手電筒。 聲音偏中性，但能聽出來后面是個女人。 什么啊，是人啊…… “……說話！你怎么開開鎖的？還帶著管制刀具……欸？” 手電筒的光照到了庫莉婭的側(cè)臉，她閉起一只眼睛。 “我……” “喂喂不是吧……怎么是個小孩子??？” “小孩子怎么了……”庫莉婭想起以前在傭兵營里天天被摸頭調(diào)侃的日子。 “你習(xí)過武？” “當(dāng)過四年雇傭兵?！?“瓊隸可沒有傭兵制，而且就你這個年紀(jì)……除了沙島那邊，沒有傭兵營的頭目會允許你加入……還是說你是那邊派來的？” “只在營里待過一年半，后面都是在干自由傭兵?！?“你的雇主是誰？他讓你來這里干什么？” “我已經(jīng)不干那行了……” “那你告訴我你到這里來干什么！” “找人……” “望陽夜出來找人？” “……” 早知道乖乖待在病房里了！ “我投降了，你想怎樣……”淺淺的風(fēng)吹動著兩人的發(fā)絲。庫莉婭扭過頭去，帶著些挑釁的意味看著女人。 “不過……你也干過傭兵吧？警察這種東西，一般是不會在現(xiàn)場問訊的。習(xí)慣沒有……改過來?！?隨著最后一個字的字音咬定，庫莉婭腿部發(fā)力，用力朝前掙去，同時一團(tuán)風(fēng)從兩個人中間擴(kuò)散開。 “你！” 庫莉婭的動作極快，往前跑了幾步就靠能力躍上了二樓。 女人必須得走樓梯上來，庫莉婭躲到了一個店鋪里面。 這是一個香水店，雜七雜八的氣味搞得庫莉婭有些不適。她只能縮在柜臺底下，看著外面的光束轉(zhuǎn)動。 呼吸間有一股苦澀的味道。 “果然這個世界……和我那里不一樣啊……也太有序了點……” “太有序的話就稍微遵守一下秩序啦？” “是……以前我那里就算有過激的異國人闖到高級會場里面殺人都算平常事了……是該改變一下生活方式了。” “啊，你那邊這么亂??？” 庫莉婭朝店門偏了一下頭?！澳銐騾柡Α业拿徒唤o你任憑發(fā)落了?！?女人好像笑了一下。 “謝謝配合，小姑娘。” “對了，你是重構(gòu)體吧？” “不是?！?兩人慢慢地走，有一沒一地閑聊著。庫莉婭覺得她人還不錯，大概是因為遇到同行后產(chǎn)生了來源詭異的親切感。 女人的手機(jī)振動起來。 “喂，店長？” “你又去哪里亂轉(zhuǎn)了……快點回店里來，光譜組長來了?！?庫莉婭眼睛一亮。 “啊好好，馬上就回去?！?“還有，光譜說可能需要我們幫忙找一個人，特征給你私發(fā)過去了。” 女人掛掉了電話，翻找出信息來。 “嗯……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名字叫庫莉婭，白色頭發(fā)，紫色眼睛，很大概率穿著防護(hù)服……” 女人把手機(jī)拿遠(yuǎn)了些，微微俯下身子。 “……小光譜找的是你啊？” 庫莉婭眼睛一暗。 “對了，你之前往我臉上噴的是什么……” “除草劑哦?！?“？！” “臉要爛掉了哦~” “……” “別露出那種表情，開玩笑的，是水?！? 庫莉婭跟著女人回到一樓，來到了位于廣場深處的一家亮著燈的手工藝制品店的門前。 “那個，光譜來這里干什么？” 庫莉婭看著玻璃門后整整齊齊擺在木柜上的精致物品，店門的上方掛著一個招牌——退水灣。 女人沒有回答，只是推開了玻璃門。 掛在門內(nèi)的鈴鐺響了。 “昔拉，我回來了，看我在廣場里面找到了什么？哇，一個小光譜要找的小孩耶！” 坐在柜臺后面的人抬了一下眼。 “那你帶她去找光譜吧，然后趕緊準(zhǔn)備準(zhǔn)備，要出發(fā)了。” “欸？夸夸我嘛？” “你在撿奇怪的東西這方面從來沒讓我失望過，快去。” 女人自知沒趣，便給庫莉婭指了一下里面房間的方向就去收拾東西了。 這個房間里的東西大多數(shù)都是手工藝品，有的是木雕，還有一些石膏像之類的…… 庫莉婭打量著屋里的裝潢，她的視線轉(zhuǎn)向墻壁的左右兩側(cè)。 左邊有一個書架，上面有些古舊的書籍。右邊放著一個三層的花架，只是里面的花花草草看起來精神沒有它們應(yīng)有的好。 “庫莉婭！”光譜從側(cè)門那里快步走來。 “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還是說是跟著我過來的？塔米都快急死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檢查庫莉婭有沒有受傷。 “你不是知道這種事情有多危險了嗎……要好好聽話啊……更別說你手上還有創(chuàng)口，這樣更容易出事……” “好了，光譜，沒事就好?！睅炖驄I之前看到的那個身著長裙的人也從側(cè)門那里走過來。“你好，庫莉婭。我想我應(yīng)該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卡蘭德拉，是這家店的主人?！?她很優(yōu)雅，舉止也很端莊，但隱隱透露出來運籌帷幄的精明，身上的氣味藏著秘密的味道。但是經(jīng)驗告訴庫莉婭，點破這種人都會被揍得很慘。對于她所說的話，庫莉婭選擇記住并相信。 于是她沒有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 “卡蘭德拉小姐……我沒法帶她回去，能否勞煩您，讓她在您這里借宿一天？”光譜猶豫后還是開口了。 “沒問題，你快和達(dá)芙琳她們?nèi)スぷ靼伞！笨ㄌm德拉轉(zhuǎn)過頭看了一下庫莉婭。 “放心，我會好好看著她的?！?她的目光讓庫莉婭有些害怕，好像被徹底看穿了一樣。 “小光譜，走啦？” 達(dá)芙琳的聲音從門洞那里傳過來。 “好，來了——庫莉婭，這次一定要乖哦？如果再來一次的話我可也要生氣了……” 庫莉婭聽著她們走出去的腳步聲，門的開關(guān)聲，門鈴的搖動聲。廣場里面還是黑壓壓一片，安靜得令人煩悶。 這次……一定不會再跑出去。 …… 因為被這種人監(jiān)視，根本沒法出去嘛！ 庫莉婭有些泄氣地坐到椅子上。 “會無聊，對吧？”卡蘭德拉也輕輕坐了下來，“嗯……也許我們沒有什么共同話題，但店里還有一個哥哥，應(yīng)該和你差四五歲，你要不要去找他玩？” 庫莉婭覺得自己又被當(dāng)成了幼稚的小孩子。 “……”卡蘭德拉看著庫莉婭微皺的眉峰，里面有秘密的味道。 但對于庫莉婭所說的話，她也只是選擇記住并相信。 秘密散落在窗臺上，被風(fēng)吹起來，變成了生著翅膀的精靈，飛起來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