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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忠孝兩全曼光頭 校對：曼光頭的表弟

矮人刺客天下第一

第九章

貝爾·阿里德——帝國歷公元前1150年

?????? “白癡，你干了些什么？”涅芙瑞塔咆哮著將卡利德重重砸在柱子上，古老的巨石應聲而裂。他掙扎著抓住她的手，但沒能掙脫。就算擁有她那血吻所賜予的一切力量，他也永遠無法企及涅芙瑞塔。她把他舉了起來，卡利德懸空的雙腳無助地敲擊著石柱。

???? ? “我——我得采取行動！”卡利德掙扎著，“他要殺了我們！”

???? ? “愚不可及！”涅芙瑞塔怒罵著又一次將他拍在柱子上，“你是瘋了還是根本就沒腦子？卡塔卜之所以動手全是因為你試圖直接控制哈里發(fā)！”

?????? 此話一出，卡利德臉上那副無辜又可憐的表情就立刻消失了?！暗恰彼€沒說完涅芙瑞塔就不耐煩地吼了一聲，把吸血鬼扔了出去?？ɡ滤ぴ谏駨R地板上滾出去老遠，直到撞墻才停了下來。其他人被迫躲到一旁，安瑪爾想過去卻被拉夏和娜?，斠话炎ё?。

?????? “放開我！她會殺了他的！”安瑪爾喊道。

?????? “我不會殺他的，小豹崽，”涅芙瑞塔話中盡是輕蔑，“那樣既愚蠢又浪費。到目前為止你哥哥還有他的用處。”她轉身朝卡利德大步走去，他才剛剛爬起來。“算你走運，我現(xiàn)在沒時間琢磨該怎么懲罰你。你父親身邊的大臣有多少站在我們這邊？”

?????? “很多，夫人。”卡利德剛說完就被涅芙瑞塔一把捏住下巴。

?????? “解釋一下什么叫‘很多’?！?/p>

?????? “三分之一，也許更多?！笨ɡ旅銖婇_口，“大部分貴族對宗教崇拜懷有戒心，除了我們這些......啊......有特殊興趣愛好的人?！彼袂樽兊脠砸?，“我的話他能聽進去！我敢肯定！”

?????? “為什么？”涅芙瑞塔一臉不屑，放開了他?！耙驗槟闶莻€英雄？”

?????? “因為我是他兒子！”

?????? “他有很多兒子，”涅芙瑞塔背過身去，“不……你已經(jīng)泄露了我們的秘密，我的鐵甲騎士。你把心中的殺戮欲曝光給了我們虛偽的盟友?？ㄋ芬呀?jīng)決心消滅我們?！彼痤^，輕嗅吹進神廟的微風?！八麄冋龓е一鸷弯撹F而來。”

?????? “他們將像馬蹄下的黃沙一樣消散。”拉夏揮舞著她先前從一個刺客那里奪下的劍。

?????? “正是?！笨ɡ录鼻械卣f道。“還有什么能比屠殺敵人更能向世人證明我族的力量？我們必須向我的子民展示教派不可侵犯，斬斷威脅我們的蛇頭！”他攤開雙手?！拔业呐?，您將再次擁有一個王國……”

?????? 涅芙瑞塔愣了一下。她轉過身，目光如炬?？ɡ脉情g臉色發(fā)白，慌忙后退?！拔蚁胍氖且粋€帝國，”涅芙瑞塔咬牙切齒，“一個小小的哈里發(fā)國何用之有？我們本可以拿下整個阿拉比！甚至更多。前提是讓別人認為我們?nèi)诵鬅o害、一無所有！”她的臉拉長變寬，活像一只獵豹，瘦削的身軀繃滿野獸般干練的肌肉?！艾F(xiàn)在我們真的一無所有了——一無所有！”

????? “可貝爾·阿里德——”

????? “貝爾·阿里德就是一個長在沙漠上的水泡！一座垃圾！還有你，你這個白癡……廢物！”涅芙瑞塔嚎叫著一巴掌將卡利德扇倒在地，隨后仰頭發(fā)出一聲尖嘯。這非人的聲音在柱廳內(nèi)回蕩，一直傳到摩狄格神廟深處。

?????? 有什么東西回應了她。

?????? 神廟墓穴內(nèi)遍布著巨大的石井，它們通往阿拉比沙漠地下漆黑的深淵，主要用于引水，又或者引出別的什么東西。寂靜的井下突然響起無數(shù)利爪悉悉索索，食尸鬼之神的子民響應女王的召喚。在火炬閃爍的光芒下，石井中噴出無數(shù)慘白無毛的軀體，匯成一股洪流沖出墓穴，淹沒了神廟的走廊。

??????? 涅芙瑞塔在剛獲得自由的頭幾年里抽空馴服了它們。她孤身潛入地下墓穴，與食尸鬼首領爭奪地下帝國的控制權。她獨自歸來，赤裸的腰間掛滿十幾個鬼王頭顱。

?????? 食尸鬼在她周圍上躥下跳，嗥叫嘶吼，嗚咽著伸出臟爪，怯弱地觸碰她的長袍裙擺，她邁步走向神廟的大門。教派的人類仆人也做出回應，黑甲黑袍使他們看起來就像影子一樣。

?????? “你在干什么涅芙瑞塔？”娜?，敍_上去跟著她?！拔覀兛梢杂闷渌绞浇鉀Q這個問題，沒必要因為卡利德的愚蠢放棄這十年的精心策劃?！?/p>

?????? 涅芙瑞塔一言不發(fā)，面無表情。她的耐心是一層面紗，就像她的人形一樣，是一種面具?？ɡ缕鋵嵵皇墙o了她一個放縱內(nèi)心深處嗜血欲望的借口。

?????? 她猛地推開神廟大門，直面那些想要暗殺她的人。但她首先看到的不是恐懼或鋼鐵，而是某種漆黑的存在。

?????? 它吞噬了地平線，黑色光芒刺向群星，仿佛要將它們扼殺。卷須般的暗影忽隱忽現(xiàn)，它從遙遠的彼岸爬上夜空，卻又近到令人顫栗。涅芙瑞塔踉蹌后退，摳進頭皮的爪子灼燒著她的思緒。她抱著頭咆哮起來。

?????? 過來。

????? 來我身邊。

?????? “不！“是納迦什。納迦什的聲音淹沒了她的思緒，如同粘稠的海水滲入無形的縫隙。

?????? 我的。你是我的。

????? 來我身邊。

?????? 地平線與她一起尖叫，大地似乎也在恐懼中劇烈起伏。警報已響徹全城。

?????? 天上忽然布滿綠色的裂縫，她能感覺到墓地里的死人在走動。血從她的鼻子、耳朵和眼睛里噴涌而出，流的滿臉都是。周圍的人類也遭受著同樣的折磨，食尸鬼們則張大嘴巴望著天空，發(fā)出哀嚎。飽受折磨的幽靈像風中落葉一樣從頭頂劃過。

?????? 就好像有什么東西正把世上所有死者都召喚到北方。涅芙瑞塔的血肉在骨頭上扭動，似乎要自行屈服于召喚。她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 “在那兒！這一切都是那個女巫造成的！”涅芙瑞塔試圖穿透血幕集中注意力，只見卡塔卜正向她疾馳而來，那張留著八字胡的老臉發(fā)出了一聲自以為是的戰(zhàn)吼。他一馬當先，士兵們則拿著武器和火把跟在后面?！鞍阉麄兌紵鰜恚暨@可憎的巢穴！”

?????? 涅芙瑞塔被某種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東西嚇壞了，她尖嘯著露出爪牙一躍而起。食尸鬼們齊聲嚎叫，跟隨他們的女王沖向戰(zhàn)場……

世界邊緣山脈——帝國歷公元前450年

? ? ? ? 雙足飛龍、巨人與巨魔好斗的咆哮混雜在部落行進時嘈雜的聲浪中，沖刷著山間狹窄的山谷。獸人正在穩(wěn)步推進，這種同一性并非出于良好的組織紀律，而是出于共同的渴望。它們想打仗。一些家伙穿著從死者身上扒來的盔甲，還有一些戴著骨頭做成的頭飾，渾身藍漆。它們翻過低矮的河谷、翻倒的樹木，腳下?lián)P起的塵土擋住了隆冬的日光。

? ? ? ?“哇咋卡茲還挺有效率。他只花了十年時間就把部落打磨成了現(xiàn)在這樣?！崩亩自谏狡律?，俯視著下面的綠色河流蜿蜒流過山谷?！鞍怂坪醮蛩阍谏焦攘硪欢俗钃羲鼈?，那里有高地優(yōu)勢?！?/p>

? ? ? ? “他們是想盡可能地把獸人從白銀峰引走。這么大一支部落可以圍城數(shù)年甚至數(shù)十年，而且一旦扎根就不太可能完全根除。”涅芙瑞塔躺在女仆身邊說道。獸人就像霉菌一樣，總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回來破壞谷物。

? ? ? ? 她的軍隊在過去幾個月付出了相當?shù)拇鷥r才發(fā)現(xiàn)這一點。正如之前向烏索然承諾的那樣，她陪同沃拉格出征，情況毫不意外地令人沮喪。他們消滅了掉隊的綠皮、被驅逐的部落和零散劫掠的騎狼兵，但似乎 Waaagh! 的規(guī)模根本沒有縮小，有多少綠皮被消滅就有多少新的加入進來。水正在碗中飛濺。

? ? ? ? 現(xiàn)在的問題是，她當初選中的那雙將要接碗的手是否足夠有力且迅速，能夠按她的計劃行事？她一時有些焦慮，有點渴望回到摩茹堪，但那里現(xiàn)在太危險了。

? ? ? ? 盡管沃索倫從未暗示過自己已經(jīng)知道涅芙瑞塔在打探摩茹堪王冠，但要是她因此放松警惕那就太愚蠢了。在她從莫拉斯那里挖出這個秘密之后的幾十年里，她的間諜和沃索倫間諜之間的秘密戰(zhàn)爭不斷升級。摩茹堪本就暗潮涌動，他倆之間的沖突只會火上澆油。她既想讓鍋里的水一直咕嘟但又不想讓它徹底燒開，所以選擇了離開。沃索倫會放松警惕，她也就有機會刺探為什么他和烏索然如此急切地想要卡堂的王冠了。

? ? ? ? 麻線在木頭上輕輕滑動的聲音引起了涅芙瑞塔的注意。她看向拉夏，后者揚起下巴，眨了三下眼睛。涅芙瑞塔呼了口氣，慢慢起身坐直：“你最好還是出來吧，我們正等你呢。”

? ? ?? “等我？”一個粗啞的聲音回答道，“喲，這不巧了嗎？”一個寬闊的身影從巖石后走了出來。那矮人身穿黑甲、外罩皮衣，手里端著的十字弩朝向涅芙瑞塔。松軟的寬邊便帽投下陰影，遮擋住矮人的臉，他胡子上掛滿了獸人獠牙和老鼠頭骨。“怎么會這么巧呢，人類？想在獸人干掉我們以后搜刮我們的尸體？搜腸刮肚翻個底朝天，嗯？”

? ? ?? “非也，”涅芙瑞塔回答，“我們是來提供援助的。

? ? ?? “哦！你們是來提供援助的？這可真是喜從天降啊不是嗎？”矮人挖苦道，“別動，不然我就把你那只漂亮耳朵釘在你腦殼上?！弊詈笠痪涫菍恼f的，她的手正伸向佩劍。“你倆當我好忽悠？

? ? ?? “你聽上去胸有成竹，但問的問題卻實在太多。”涅芙瑞塔溫和地說，“我猜你的上司是拉扎克·銀腳大人吧？”

?????? 矮人的眼睛瞇了起來，弩機抬高了幾寸?！笆怯秩绾危俊?/p>

?????? “他會想見我的?！?/p>

?????? “他想嗎？”矮人說完輕輕吹了一聲口哨，又有幾個身穿暗色裝備的矮人從藏身之處站了出來，個個都端著弩。涅芙瑞塔驚訝地眨了眨眼。她甚至都沒有聞到他們?！澳敲?.....女士，咱們?nèi)枂査绾?？”領頭矮人猛拉了一下手里的弩，其他矮人圍住了涅芙瑞塔和拉夏。一行人開始攀爬巖壁。

?????? 盡管一直有一只雙足飛龍在附近轉悠，迫使他們駐留了數(shù)次，但行進速度整體還算不錯。獸人并不是一個最善于觀察的種族，相比于保護部落的側翼，它們更關心如何趕快進入戰(zhàn)場。

?????? 洞口隱藏得很好，涅芙瑞塔動用自己所有的超常感官探測了三次才發(fā)現(xiàn)它——她聽出了擋住洞口的石頭被推到一邊時矮人們心跳節(jié)奏的變化。她和拉夏被帶進曲折而黑暗的隧道。洞壁上布滿蜂窩般的洞口，它們似乎能延伸到每一個方向。

?????? 這里有許多矮人；至少幾十個。從所攜帶的武器來看，他們并不是真正的戰(zhàn)斗部隊，但也不僅僅是偵察員。他們中的許多人穿著圍裙和棉衣，讓她想起了城里的矮人工程協(xié)會，里面有幾位幾乎可以確定是拉扎克在摩茹堪的眼線。

???? ? “這兒是一座前衛(wèi)崗——你也可以理解為哨站?！币粋€熟悉的聲音說道。涅芙瑞塔轉過身。拉扎克看起來和她最后一次見到他時沒什么不同，依舊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彪形大漢，只是臉上多了一塊新的傷疤，從頭皮往下延伸，劃過眼睛，消失在胡子里。他坐在一張圓石桌旁，雙手平放在桌上。他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從好奇變成了警覺。“我沒想到人類能活這么久，涅芙瑞塔?！?br/>

?????? “我的家族比較長壽。用你們的話說就是，做工更精良?！?/p>

?????? “也許是吧。咱們可有段時間沒一起喝過酒了?！崩苏f著捋了捋胡子，瞥了一眼旁邊的一個戰(zhàn)士，“啤酒。”戰(zhàn)士匆匆離去。涅芙瑞塔有點羨慕他手下服從命令的速度，要是她自己的仆人也這么高效就好了。

?????? “我猜是你不好意思再來找我了？”涅芙瑞塔說著便轉身打量起四周。這里沒有什么裝飾，粗糙的石墻以一種人類工匠無法實現(xiàn)的形態(tài)彎曲著，整個哨站讓她想到一座超大型動物巢穴。也許還有別的隧道從主室延伸出去，通向其他隱藏的洞口。墻上掛著數(shù)把武器，其中幾種的設計和用途她完全猜不出來?！爱吘?，我的酒量更勝一籌?！彼粗?。

?????? 拉扎克哼了一聲，"那是因為我讓著你。你怎么到這兒來了？這里的事情跟史崔格無關?！?br/>

?????? 矮人對榮譽問題很敏感。他們不是那種樂于接受援助的人，甚至根本不愿意接受援助。涅芙瑞塔知道在接下來的幾分鐘里她必須小心行事?！拔襾磉@里是為了支援我的盟友。”她語氣很正式，“我們謙卑地請求您能接受我們?yōu)榭ɡ潯げ剂秩嗣癖M一點綿薄之力。”

?????? 拉扎克撓了撓下巴。“什么形式的援助？應該不會就你們倆吧……”

? ? ?? 涅芙瑞塔眉頭一皺。“如果真的就我倆呢？”她裝出生氣的樣子，“您認為我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嗯？質疑我的能力？”一個堅決捍衛(wèi)名譽的人更能贏得矮人的信任，不過在這種情況下，與其說是針對拉扎克還不如說是演給哨站里的其他矮人看。因為拉扎克足夠狡猾，能識破她的伎倆，當年正是這種狡猾使他們的合作關系被迫告一段落。“我的部隊正在東部邊界待命，我們的盟友則部署在西部和南部?！?/p>

?????? “你說盟友是嗎？”拉扎克看向帶涅芙瑞塔進來的那名矮人?！跋胝f點什么嗎，捕鼠人？”
捕鼠人哼了一聲，捏了捏自己的一條胡子辮。“是啊，那些地方是有不少人，但都是部落蠻族，比獸人好點兒有限。我們以為他們只是在準備抵抗獸人而已?！彼戳搜勰饺鹚Z氣中顯然多了幾分禮數(shù)?！八悄苈?lián)合他們一起行動，應該可以直擊綠皮的要害?！?/p>

?????? 拉扎克回頭看了看她，“你是怎么做到的？”

?????? 涅芙瑞塔聳聳肩，“我自有辦法?！?/p>

?????? “你答應給他們武器?！崩死淅涞卣f道。涅芙瑞塔一時不知所措，她端詳著拉扎克，一言不發(fā)。而他怒視著她?！鞍说奈淦?，涅芙瑞塔，你慈悲而真誠地把我們的武器賣給了你的盟友?！弊詈髱讉€字他刻意說得很重。他都知道些什么？她的手下在搜尋拉扎克間諜這方面的工作顯然不像她想象的那樣高效，但這些可以以后再說。現(xiàn)在，她必須說服他。

?????? “我們已經(jīng)為那些武器付出了相應的黃金，”涅芙瑞塔輕聲回答。這句話是在蓄意侮辱。矮人的生活無處不受債務約束，而為了提醒他們這一點，涅芙瑞塔打算現(xiàn)學現(xiàn)賣地開始質疑矮人記賬的能力。拉扎克繼續(xù)瞪著她，矮人怒火的苦澀氣味充滿了她的鼻孔?！拔覀儾粫Ｐ÷斆?，銀頂峰的領主。至于我們選擇跟誰做生意，這大概也不在您的職權范圍內(nèi)。

?????? 拉扎克依舊目不轉睛。涅芙瑞塔甚至懶得試試去探究他那冷酷目光之后正在醞釀什么。最后，拉扎克哼了一聲，“你知道他們拿走的那些武器以后遲早會對準史崔格人的，對吧?”

?????? “是的，但短期內(nèi)不會，獸人還在附近晃悠呢?！崩擞趾吡艘宦?，她也說不上他這是表示同意還是不同意

?????? “咱們不需要他們，”捕鼠人輕蔑地看著她，“人類只會礙手礙腳。”

?????? “說得對。”涅芙瑞塔邊說邊脫下斗篷，在石桌旁坐了下來?！八赃@不是需不需要的問題，而是債務問題，對吧拉扎克？”她向前傾身，“我們不是盟友嗎拉扎克？我們幫過你們，你們也幫過我們，但盟友之間除了黃金和啤酒不是還應該一同揮灑熱血嗎？

?????? 拉扎克揚起眉毛?！澳闶钦f我們欠你人情？”他慢慢說道，“還是說反過來?

?????? “都不是，也都是?！彼站o了拳頭，“我們會讓你知道我們有多么珍視與卡拉茲·布林的友誼，拉扎克。

?????? “我們不需要你們的熱血，女人?！崩溯p蔑地看著她，“人類太脆了，送命不值錢?！?/p>

?????? “史崔格人的命要硬一些，”涅芙瑞塔站起來，揮劍而出。矮人們的反應正如她所料，一些人抽出武器，另一些人則跑到墻邊去取那里的十字弓和其他裝置。然而拉扎克一點反應都沒有?！拔覀兊耐饲∈窃蛑弧！彼龥]有理會旁邊受驚的矮人，伸手把劍放在中間的桌子上，劍柄對著拉扎克?！吧虾玫陌虽撹F，握在人類手中。”

?????? 拉扎克的手停在劍柄上，像拿玩具一樣舉起劍。他用挑剔的眼光檢查了一下，然后把它放了回去?！澳歉覀冇惺裁搓P系？”

?????? “進步。銀頂峰是車輪，而我們只是輪輻。通力合作，我們便可移山填海?！?/p>

?????? 有些矮人在一旁小聲嘀咕。對他們來說，進步是個不好字眼。變化本身就和獸人一樣是他們的敵人。拉扎克依舊面無表情。然后，他突然向前傾了傾身。“我聽著呢?！?/p>

?????? 討論持續(xù)了幾個小時。其他矮人也加入了進來，大多數(shù)人都在用卡札利德語反對她的提議，他們當真以為她聽不懂。涅芙瑞塔花了十年時間才掌握矮人的語言，又花了兩年讓口語變得流利。她可能還得再花三個月才能學會矮人那奇怪而柔和的微妙語調(diào)。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聽出來自己是否受到了侮辱。

?????? 在這方面，捕鼠者是最聒噪的一位。游俠似乎對人類沒什么好感。拉扎克不時粗魯?shù)攸c點頭，他的目光從未離開過涅芙瑞塔。她說話時他聽著，但只是咕噥幾句作為回答。

?????? 如果她是人類，恐怕早就口干舌燥說不出話了。即便如此，她還是假裝用矮人端來的啤酒潤濕喉嚨。在安排這次會面之前她已經(jīng)準備了好幾個月。實際上是準備了好幾年；和矮人談判可不能隨便應付。摩茹堪的矮人商人能為一堆鐵礦石的價格討價還價好幾天。矮人們自己也常常爭論不休。

?????? 歸根結底，一切都取決于信任。摩茹堪在幾個世紀前就失去了矮人的信任，至今也還沒有重新獲得這種信任。貿(mào)易只不過是生意而已。真正的聯(lián)盟只能存在于兩個互信的伙伴之間。

?????? 烏索然永遠也不會理解這類事情。他以為矮人都是他的卒子，但事實絕非如此。只要有任何背叛或欺騙的跡象，矮人就會把摩茹堪一塊一塊地撕成碎片。而涅芙瑞塔不能讓這種事發(fā)生。至少現(xiàn)在還不行。摩茹堪最終肯定要被粉碎，那樣她才能重建它，讓它變得更強大。但不是現(xiàn)在。

?????? 她的話沖擊著矮人的固執(zhí)。話里沒有雄辯、沒有堆砌辭藻，只有她已經(jīng)錘煉成符合適當形式的事實。“你的答案？卡拉茲·布林會和史崔格并肩作戰(zhàn)嗎？”

?????? 拉扎克沉默了。他扯了扯自己的胡子，敏銳的目光與她四目相對?！靶邪。边^了一會兒他說道，“行，涅芙瑞塔，我們會的。來人給我拿張地圖?！?/p>

?????? 涅芙瑞塔愣了一會兒，對拉扎克突然作出決定感到有點吃驚。她沒有問，只是頷首示意。對于矮人來說，沉默永遠是最安全的選擇。拉扎克同意了，但原因肯定與她無關。至于真實原因為何，現(xiàn)在倒也不那么重要。

?????? 兩個矮人拿來地圖，把它攤在桌子上。這地圖堪稱一幅藝術品，測繪者一定有一雙明察秋毫的眼睛，即使烏索然手下最專注的制圖師也無法相比。她在地圖上看到一些從沒見過的奇怪標記，隨即做出了一個假設，“這些都是你們的城市?！?/p>

?????? 拉扎克皺起眉頭，“是的?！彼f話慢吞吞的，似乎拿不準是否應該回答。附近山里的矮人據(jù)點數(shù)量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 “你們對群山的掌控似乎要強過史崔格。”

?????? “我們對整個世界的掌控都要強過你們。”

?????? “既然你們?nèi)绱藦娛?，我特地趕來援助是否顯得有些過于熱心了？”

?????? 拉扎克閉上眼睛，似乎很痛苦?！盎蛟S吧。”

?????? 涅芙瑞塔瞇起眼睛。她又看了看地圖，思緒萬千。她對矮人知之甚少，只對他們的語言略有一知半解。但根據(jù)她已知的信息，這張地圖——如果沒有畫錯的話——非常古老，比她自己、或者摩茹堪、甚至尼赫喀拉都更為古老。她知道曾經(jīng)有過一場戰(zhàn)爭，一場曠世大戰(zhàn)，發(fā)生在矮人和大洋彼岸的某個種族之間。也許是杜魯奇吧，她不確定。

?????? 這時她突然意識到，對過去念念不忘并非吸血鬼一族獨有的負擔。矮人們同樣緊抓著舊日不肯放手，就好像烏索然緊攥著對神佑之地的殘破記憶一樣。對往昔的執(zhí)念拖累了他們所有人。她從地圖上抬起頭，發(fā)現(xiàn)拉扎克正盯著她。

?????? “我們很念舊，可能有些太念舊了。我們緊握著古老的誓言和怨恨，謹遵它們行事。乃至更甚，我們追尋著它們，給自己增添更多痛苦的負擔。“他話中的一絲辛酸刺痛了涅芙瑞塔的心，她想要倒轉這個世界的欲望也同樣強烈。她只能想象面前這個比她年長太多的生物內(nèi)心有多么堅強。他這幾句話的含義打動了她，涅芙瑞塔突然明白自己必須小心行事，比之前更加小心。拉扎克不再對她泛泛而談。他心里有東西一直隱隱作痛，而她知道那是什么。“榮光是一柄雙刃劍。”她委婉地回應道。

?????? “哈，你們這群年輕仔知道什么叫榮光？這跟榮光沒關系，而是關乎債務和帳目，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涅芙瑞塔?！彼诘貓D上攤開一只手，劃過摩茹堪所在的位置，“債務必須償還，賬目必須平衡。”

?????? “無論付出何種代價?！边@句話不是質疑，拉扎克也沒有多想。

?????“是的。但有些債務必須比其它的更早還清?！彼哑【票刂厮ぴ谧雷由希l(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哨崗間回蕩?！凹?！都圍過來，”他吼道，“咱們要計劃一場格羅庫（Grobkul）！”

?????? “格羅庫？“拉夏疑惑地低聲問道。

? ? ? ?“獵殺綠皮。”涅芙瑞塔回答，“反正我是這么理解的?！?/p>

?????? 哨站里的矮人都圍了過來。她簡單看了一下，人員成分雜七雜八。她猜與山谷盡頭準備迎擊綠潮的矮人軍隊相比，這群人應該更年輕，更渴望建功立業(yè)。

??????“我可否斗膽問一句，你們?yōu)楹务v扎在這里？”涅芙瑞塔說道。

?????? “格羅庫的方式有很多，但最傳統(tǒng)的做法是錘砧戰(zhàn)術。”拉扎克把雙手放在桌上，慢慢地合攏?！胺怄i出口，只給獸人留一條路。然后兩面夾擊碾碎它們。只有這樣才能確保一網(wǎng)打盡?！逼渌它c點頭，滿意地嘀咕著。

?????? “你確定你手里的戰(zhàn)力足夠成為鐵錘嗎？”涅芙瑞塔在地圖上描出一條線?！斑@兩處河道交界點怎么辦，你要怎么封鎖它們？”

?????? “我們自有辦法，”捕鼠人辯護道，“我們眼觀六路。沒有一只獸人能從我們箭下溜走！”
? ? ? 拉夏哼了一聲?！爸拔覀兌忌系竭@兒來了，你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

?????? “誰說我沒發(fā)現(xiàn)！”

?????? 拉夏想還嘴，但涅芙瑞塔抬手阻止了她?！胺潘桑死蠋煾?。我想你應該知道哇咋卡茲的對手正向北部和東部的移動。庫姆巴茲（Krumpaz）和穆爾克（Murk），不過穆爾克可能已經(jīng)在上個月和奧古茲（Olgutz）部落的沖突中被殺了。”

?????? 捕鼠人眨眨眼睛，看著拉扎克，后者聳了聳肩?！氨驴次野”砀?，你才是咱們這兒的探子?！?/p>

?????? “它們和哇咋卡茲一起行動。”捕鼠人瞇起眼睛盯著地圖。

?????? “不，它們只是朝同一個方向移動而已，甚至還另有所圖，”涅芙瑞塔說，“如果 Waaagh! 不盡快開戰(zhàn)，就會再次分裂成相互沖突的幾個派系?！?/p>

?????? “這可以解釋為什么綠皮的數(shù)量突然激增。”捕鼠人不情愿地說，“該死，咱們差點兒幫了它一把?！?/p>

?????? “那又怎樣？”一位領主邊說邊用手指狠戳自己張開的手掌，“綠皮想要的東西并不一定對它們有好處!”
?????? “是的，但在這種情況下，那些混蛋就不會像我們預期的那樣被掩殺?！辈妒笕苏f道。涅芙瑞塔對游俠的看法改觀了一些。他的確遺漏了一些東西，但已經(jīng)在進行補償，調(diào)整思路以接受新的事實。她沒想到一個矮人的思維會這么靈活。也許這就是拉扎克選擇他們的原因?！八鼈兛赡軙至殉蓭状笕喝缓蟾髯蕴崆傲镒??；蛘咧苯釉亟馍⑴艿穆奖橐岸际恰！?/p>

?????? “或者直接攻破你們的防線，沖過去?！蹦饺鹚p聲補了一句。她沒有理會別人怒視她的目光，只顧看地圖。“絕對的勢頭能壓倒哪怕最堅固的防御。”

??????? 拉扎克的表情僵硬而陰沉。“你是說我們算錯了它們的數(shù)量?！?/p>

??????? “我可沒說，但如果你不理解數(shù)字背后的含義，那它其實沒什么意義?！彼酒饋恚霸诮鼉蓚€世紀的時間里，這些部落不斷相互發(fā)動戰(zhàn)爭，破而后立?！彼迪脒@在一定程度上要歸功于自己，“雜質已經(jīng)被清除。哇咋卡茲是最狡猾的巫師，他的對手也不差多少?！?/p>

??????? “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摻一腳。”拉扎克點了點頭，用寬大的手指劃出一條線。

??????? “所以大概會比哇咋卡茲更加急于攻占我們的陣地。搶先抵達，攻勢更猛，”他向后一靠，喝了一口啤酒，擦去胡子上的泡沫，敲了敲地圖，“然后大部隊趕到。這就像和大海搏斗，除非……”他看著涅芙瑞塔，“你剛剛說援助？”

??????? 她強忍笑意，“正是?！?/p>

??????? “哼。所以這就像砍樹一樣：多砍幾下才好控制樹倒的方向，而不是一斧到底。我們會把綠皮拉回…...這里?！彼畔乱桓种?，“史崔格可以在山溝里伏擊它們，斬其臂膀?！彼沉四饺鹚谎?，她點了點頭，“然后卡拉茲·布林的大軍將出擊并粉碎余下的一切”

??????? “完美的計劃。”涅芙瑞塔及時夸贊道。

?????? 拉扎克又哼了一聲，用厚厚的指關節(jié)敲了敲桌子?！爱斎?，我們將負責大部分戰(zhàn)斗。對付獸人是一門藝術，你們?nèi)祟愑肋h也學不會?！?br/>

?????? “那是自然?！蹦饺鹚ь^看著拉夏，“去通知各個部落，他們很快就會有機會證明自己吹噓的那點實力有幾分真實了?！?/p>

?????? 拉夏點了點頭。拉扎克打了個響指，“捕鼠人，跟她去。要保證她安全到達?！?/p>

?????? “拉夏不需要護衛(wèi)?！蹦饺鹚械阶约旱氖膛跓o聲地抗議。

?????? 拉扎克皺了皺眉。“不用嗎？”他聳聳肩，“行吧?！碑斃南г谒淼览飼r，他用卡札利德語對捕鼠人說了些什么，后者點了點頭，朝另一條隧道走去。拉扎克回頭看著她?！澳俏蚁肽銜邮茏o送吧，捕鼠人會召集他的隊員保證你的安全?！?/p>

?????? “當然，你的游俠還挺能干的。他們的價值無可估量，尤其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p>

?????? 拉扎克喝了一大口啤酒?！澳强刹?，”他擦去胡子上的泡沫，“他們匿蹤水平超棒。我以前也當過一段時間的游俠，從長須調(diào)過來的。那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時光?！?/p>

?????? “比當博里的守爐人更好嗎？”

?????? 拉扎克放下啤酒，“我不再是守爐人了。”涅芙瑞塔坐了下來，什么也沒說?！案赣H覺得我可以把時間花在監(jiān)督我們與其他商港的貿(mào)易關系上。他覺得我在你們?yōu)跄芳╱mgi）中間呆的時間太長了?！?/p>

?????? 涅芙瑞塔知道那個詞的意思是”粗制濫造“，是矮人對人類的蔑稱。她強忍住心中的憤怒，拉扎克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澳阌袉幔俊?/p>

?????? “他覺得我會危及雙方的貿(mào)易關系。”

?????? “啊，”涅芙瑞塔用手指輕敲嘴唇，“太挑剔了?！钡睦锵氲氖牵阂驗槟憔褪窃谖＜半p方的貿(mào)易關系，你個發(fā)育不良的矬子，不過我得承認你嘗試掩蓋這一點的努力勁頭還不錯。

?????? “他覺得沒理由質疑你們的金子是從哪里來的?！辈妒笳邘е蝹b們回來了，涅芙瑞塔起身跟著人群往外走。

?????? “可我有理由?！崩死^續(xù)說。

?????? 她停了下來。拉扎克走到她身后，手里拿著什么東西?！捌诖俅我姷侥悖R彌亞的涅芙瑞塔。你和我一樣，對帳目心里有數(shù)?！彼兆∷氖郑咽裁礀|西塞了進去。

?????? 拉扎克大步走開，而她扭頭和游俠一起走了出去。直到再次安全地走到月光下，涅芙瑞塔才看了看拉扎克送給她的東西。一枚金幣，上面印著一個陳舊褪色的圖像，一枚矮人金幣。她回頭看向哨站，思考拉扎克這份禮物的意義，忽然感到一陣寒意。

?????? “要是你想下去的話現(xiàn)在正是時候。”捕鼠者嘟囔道。

?????? “帶路吧。”涅芙瑞塔說著，垂手攥緊了那枚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