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鎖之下》腦葉公司同人小說77

Day00—《希望》(13)
當我再次睜開雙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病床上。
身邊陪護的歐仁妮,此刻正趴在床尾處小憩——她甜甜的微笑著,不時悄悄地搖動雙耳,就像一只圍坐壁爐前,慵懶又可愛的貴賓貓。
“睡吧……歐仁妮?!蔽倚南氲?。連續(xù)數(shù)日沒日沒夜的堅強戰(zhàn)斗已經(jīng)快把她的肩頭壓垮,這難得的喘息更令她睡的格外香甜。
我不忍心打攪她,便小心翼翼的從床上坐起,確認起自己身體的狀況——似乎已經(jīng)基本痊愈,我這么想著,便輕輕脫去了覆身的素毯,緊張十分的下床,躡手躡腳的走出了這一由門簾隔斷、為我們單獨開辟的小小空間。
“馬克思老師?”
但在我離開“病房”不久,歐仁妮那認真的聲音便立刻緊追上來,牽住了我那忐忑的靈魂。
“唉……”我輕輕嘆口氣??磥?,還是沒能逃脫歐仁妮的“法眼”。
“啊……我在?!蔽掖饝?,踱著步,又返回了病床旁,望著歐仁妮那稀松的睡眼與意猶未盡的神色,我輕輕擺擺手,說道:
“沒關系,你可以再睡一會兒?!?/p>
“不……不行?!睔W仁妮馬上拒絕道,并麻利的從床邊爬起,伸伸懶腰、抖擻抖擻精神?!斑€有……還有很多事要向您匯報,耽擱不得……耽擱不得。”她長哈一口氣,頗有些吃力的說道。
此情此景,不禁令我心生憐意,“也不要太累壞了身子?!蔽谊P照著說道。
“嗯……謝謝馬克思老師!”歐仁妮答應著,似乎格外的興奮。而她似乎依舊充沛的勢頭也一并感染到了我:“嗯,那好吧?!蔽覔P起嘴角,簡單張望起屏風之外的狀況,說道:“那我們現(xiàn)在……”
“那個!”
話音未落,歐仁妮便突然打斷著說道:“那個……老師?!彼蛑?,收著下巴,看起來頗為扭捏:“您昏迷的時候,發(fā)生了很多事,現(xiàn)在去前輩們那里……可能……可能有點迷糊,什么的。”
“嗯……”我輕輕的嘆口氣,不禁打量起這位突然變得像小姑娘似的忠實助手:“額……那……”我捋了捋側發(fā),吞吞吐吐的說道:“那就先……先聽你,講個大概吧?!?/p>
“!”
一言既出,歐仁妮立刻像一只察覺獵物的大貓一般,興奮又警覺的昂起了頭:“好!當然……當然可以。”她有些受寵若驚的答應道:“那我們……先……先坐下……說?!?/p>
“嗯,可以?!蔽尹c點頭,隨即便坐回了床邊。而歐仁妮也立刻開始手忙腳亂的準備起來,“材料材料……記錄記錄……”她不停的喃喃著,慌忙整理即將要匯報的內容。
我有些于心不忍,準備起身幫她的忙:“那……”
“沒關系!”不過,果然也被當即拒絕了。
“我可以,我能行馬克思老師!只要一點時間!”
看來……這件事注定不會一帆風順了。
即使開頭小有插曲,不過一如既往,歐仁妮依然漂亮的呈現(xiàn)了一份相當簡短且精練的報告。包括自己昏迷時組織面臨的危局,黛芙娜緊隨其后的救助,洛基等一眾同志如何將我安置、急救、又轉移,在研發(fā)部一次次全線進攻中穩(wěn)定戰(zhàn)局,最后抵達此處,終于獲得了短暫的喘息。
“……原來如此……”
已經(jīng)大致了解基礎狀況的我,頓時感到了巨大的危機感:“事不宜遲,我現(xiàn)在就得去找洛基他們。”我說著,立刻拉開隔斷,準備前往通道南側的會議室。
但在我即將踏出門框的一刻,突然莫名的猶豫起來。我不自然的抿了抿嘴,望著身邊正火急火燎準備行動的歐仁妮,頓時心中一種難言的情愫油然而生……
“還是……我們一起去吧?!蔽艺f著,主動上前,伸出雙手和她一起,收拾著散落的文件。
“……不……馬克思老……”歐仁妮下意識的拒絕著來自我的幫助,但在切實感受到我的心意后,她便也不再警覺,甚至反而有些呆滯和茫然,就好似剛中了彩票的頭獎。
卷宗本已相當清晰條理,我能做的也不過只是簡單的排列組合,不時便徹底整頓完畢。我隨即將一疊文件抱起,轉過身,望著依舊有些恍惚懵然的歐仁妮,不禁輕輕嘆了口氣,微笑著提醒她道:
“還等什么……快一起走吧?!?/p>
“嗯?!”歐仁妮這才回過神來,她略有尷尬與慌張的打量著我,又打量一圈桌上的文件?!笆堑氖堑?!”她趕忙答應道,躬身沉頸,小心翼翼的避開我的目光,來到桌邊,稍有忙亂的抓起那些已經(jīng)熟悉無比的文檔,將其高高抱起,好似刻意遮擋著自己那微微泛紅的面頰。
“我們……我們現(xiàn)在就走?”她吞吞吐吐的問道,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馬上展露出莫名的興奮,像一只歡快的羊羔般不停墊著雙腳。
“真是不夠坦率啊?!蔽野蛋档匦南耄唤麚P起嘴角,輕輕的搖了搖頭。
“跟緊了。”我認真的說道,邁著大步,和歐仁妮一同離開了這間小小的病房。
“啪嗒?!彪S著一聲清脆的扭矩聲,我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進入走廊之中。雖然對外面的事情早有預料,但眼前實際呈現(xiàn)的慘狀依舊讓我心如刀絞、坐立難安——無數(shù)的戰(zhàn)士和傷員們就如同一條條圓木般被肆意雜堆在那條狹窄的走廊之中,腐爛、消毒水與藥物的味道雜七雜八的混合一氣,異常的刺鼻難聞;重傷員們的呻吟聲自隔壁的簡易病房中此起彼伏的回蕩耳邊;腳下是混合著血液、清潔劑、鹽水和其他更多難以描述的詭異液體,衛(wèi)生條件糟糕至極。每一位尚堪呼吸的生者,都仿佛被抽取了靈魂般憔悴麻木,即使是死者亦難求得片刻的安穩(wěn)。
而此刻,我的到來竟也如一顆小小的石子,在這一潭死水的氛圍中砸出了一片小小的漣漪。
“馬克思前輩您……您醒了?”第一批看到我的同志們瞪大雙眼,馬上轉身向人們散播這個難得的消息:“馬克思前輩醒過來了!他能繼續(xù)領導我們了!”
一言既出,當即引來更多人的注視與期待——不論男女、傷重、年齡,都紛紛打起精神向我擁來,他們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我的名字,那一雙雙望眼欲穿的目光之中好似正燃著火、在閃著光。
但這一切,我卻只感到了莫大的失意。
“我……我對不起你們。”我不住的顫抖著,如鐵般凝重的神色冰冷的凝固在臉上。
“是我無能……讓你們受苦了。”我多么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但殘酷的現(xiàn)實不容許我做出片刻的逃避,哪怕只是微微合上雙眼。
眾人抿著嘴,臉上亦然是愁苦的神色。
“前輩……前輩您沒必要這么自責。”這時,一位受傷、拄拐的同志突然說道,他一邊吃力的從人群中鉆出,一邊上前慰言道:“您為了我們拼死拼活,我們大家都是知道的。是敵人太不講道理,我們每個人也都盡了力,沒什么后悔的?!?/p>
“是您讓我們重拾了活下去的勇氣,我們應當感謝您才是。”她說著,眼中充滿了懇切與敬意。
“不才……”我望著她憔悴傷殘的身軀,更緊的鎖起了眉頭:“承蒙大家的信任,我……我還是沒能做到最好?!?/p>
“沒有關系,前輩!”此刻,一位纏著繃帶的戰(zhàn)士上前說道:“我那老姐已經(jīng)跟著第二波人跑出了這個鬼地方,日子隔了這么久,她終于能回去見見老爹了。要是沒有您的功勞,我又怎么能放下心呢?”
“沒錯!要不是前輩,珍琪她……她就得死在研發(fā)部那群畜生手里了!”話音剛落,便立刻有人應和道。
“為了讓他們好好活下去,我們死都愿意。怕的就是哪怕豁出命,也沒法子救下他們。”
“沒錯!馬克思前輩給了我們活下去的希望!”
“……馬克思前輩萬歲!”
“……馬克思萬歲!”
一時之間,此起彼伏的歡呼聲竟壓制了哭喊與絕望,令所有人再次振奮起來。一股股暖流涌動在每個人的心中,也流淌在我的心中——我不禁眼眶一濕,緊齒屏唇,深深地向在場的所有人鞠了一躬。
“大家萬歲!所有人萬歲!”我飽含熱淚,舉起右拳,無比真切的呼喊道:
“人民萬歲!”
“人民萬歲!??!”
這四個字,就像一顆引爆的核彈般瞬間席卷了整座走廊,所有人一掃方才絕望的陰霾,無比歡欣鼓舞的呼喊起來。
“人民萬歲??!”
“……”
“馬克思前輩!”此時,那位已經(jīng)熱淚盈眶的女同志再次走上前來,她熱情的握著我的手,無比激動地說道:“請您繼續(xù)領導我們,我們大家都相信您!”
“謝謝……謝謝大家!”我微笑著,不住的點著頭。在大家的殷切期望與熱情簇擁下,年輕的靈魂再次熊熊燃燒起來:
“我一定傾盡全力!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此時此刻,我心中的信念已經(jīng)無比堅定——只有我為人人,才能為人所為。無論接下來發(fā)生什么,我都將為理想、為這些愿將自己身家性命交于我手中的同志們,堅定地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
而當我真正穿過那凄絕慘淡的走廊,站在這人頭攢動、充斥著陷于工作、焦頭爛額的同志們,作為組織僅剩的作為核心區(qū)域的大廳之中,面對現(xiàn)實又困苦的局勢,肩上便只有沉甸甸的責任,胸中只有堅持不懈的信念。
作為最后的能容許裝載大量人員工作的區(qū)域,堅強聰明的同志們幾乎已經(jīng)將大廳的每一寸角落都充分利用起來——安置機器,整編部隊,運輸物資,而負責臨時決策與情報匯總的中央委員們則被擠到一個靠近出口的角落里,以將更多空間讓給需要時刻與前線戰(zhàn)備輪換的戰(zhàn)士們。而負責情報工作的洛基自然也在那里,甚至還有黛芙娜的身影。我看到這一切,立刻便快馬加鞭的沖向了那久違的指揮區(qū),繼續(xù)自己未盡的工作。
“馬克思同志!”委員們在看到我的身影時,終于令原先壓抑憂愁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你身體康復了?”他們紛紛上前慰問道。
“嗯,已經(jīng)沒事了?!蔽尹c了點頭,一轉話鋒,神色凝重的說道:“客套話就免了吧,同志們,現(xiàn)在戰(zhàn)況緊急,局勢危險,已經(jīng)沒時間耽擱了?!?/p>
“是,馬克思同志?!蔽瘑T們說著,立刻按照預案,有序的向我移交著各宗資料以及總指揮權。而我也在此時,終于徹底的意識到眼下狀況是何等的急若燃眉,如履薄冰。聚集著全組織最后保護的五千名撤離者的撤離陣地,已經(jīng)在研發(fā)部勢力的窮追猛打下失守了近一半,至少三千條人命在短短兩小時內便殞命在接連不斷的戰(zhàn)敗之中;現(xiàn)在預備隊也已經(jīng)基本全部打光,不得不在撤離人群中臨時征調青壯年填充戰(zhàn)線,收容組的幸存者也僅屈指可數(shù),ego裝備也大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消耗與磨損,黛芙娜此刻的狀態(tài)又令我們失去了最后一張王牌……面對這四面環(huán)敵的悲慘戰(zhàn)況,我們已經(jīng)再無力組織反擊——甚至若依舊按照原先既定的方案,那條僅剩的撤離通道究竟還能在研發(fā)部的重點進攻中,拼死拼命的維持多久,都成了一個相當?shù)淖償?shù)。
“現(xiàn)在敵人的攻勢暫時陷入了低潮……我們必須抓緊這個最后的機會?!蔽医Y合目前的態(tài)勢與四下的意見,做出了最后、也是最為堅定地戰(zhàn)略決策:“現(xiàn)在必須最大程度的收攏戰(zhàn)線,拋棄一切重型設備、立刻消耗掉所有的戰(zhàn)備庫存,重新整合部隊,銷毀一切不便行動的物資,停止大范圍防守,盡力制造障礙拖延敵軍行進,把聚集區(qū)等待撤離的同志們整合到武裝部行軍隊伍。我們一鼓作氣,一舉沖出去!”
“就這么辦!”負責決策的委員們很快便達成了共識,立刻按照這條戰(zhàn)略的方向開始緊鑼密鼓的部署和分析,一條條指令層層下達,仿佛一根根神經(jīng)一般有力的牽動著組織內所有的行動。
“同志們加油!”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委員們、戰(zhàn)士們、待撤的同志們、甚至負傷的傷員們,都無一不表現(xiàn)出了高度的團結與奉獻精神。而我自然也全身心的投入這場救民圖存的濤濤洪流之中,利用自己腦中那千百年內積累的一切經(jīng)驗與知識,竭盡所能的四處協(xié)調、調度、處理事件、提供指導,為這搖搖欲墜的血肉機器,再添一把隕落前夜的活力。
“馬……馬克思……”
在幫助情報組指揮、銷毀資料時,我終于又一次與洛基正式打了個照面——只見他面色空洞愁苦,精神萎靡又頹然。艾達的犧牲,顯然已經(jīng)令他經(jīng)受了難以想象的巨大打擊——據(jù)有心的同志們說,在戰(zhàn)事尚能維持的時刻,洛基便總偷偷躲在角落處,對著艾達的照片不住的哭泣,時常滿面淚痕、眼眶紅腫而不自知,宛若亡國之臣、喪家之犬,凄風苦雨,慘不忍睹。
而在戰(zhàn)事急轉直下,情勢危機加劇的時刻,他又不得不咽下滿腹的悲傷,挑起整個組織的大梁。在我、中央委員會、以及一眾技術員同志們進行大規(guī)模戰(zhàn)略轉移,以避離研發(fā)部縱深部隊的攻擊鋒芒的危險的空窗期,正是洛基的正確領導和英明指揮,才成功穩(wěn)定住了局勢,為之后一切的行動奠定了不可磨滅的基礎。
但這對他自己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酷刑一般的折磨呢?他難以面對腦海中那早已尸骨無存的亡妻,殘酷的現(xiàn)實甚至無時不刻的擠壓著這個男人僅剩的懷戀的心緒,一步步的摧毀著他最后的人性與理智……
興許也正因如此,當瀕臨崩潰的洛基在得知黛芙娜殺回組織,并成功將我們從敵人的重重包圍之中帶回組織核心區(qū)后,便順勢將臨時一把手的指揮位的重擔讓度而出,一心負責起自己的本職工作——處理情報。
“洛基,你受苦了?!蔽翌H為感慨歉疚的說道:“艾達的事我很抱歉,我沒能盡到自己部隊調度的職責?!?/p>
“……”洛基聽罷,先是一愣,其后馬上緊咬牙關,瞪大雙眼,但很快便再次恢復正常:
“這……這也是難免的事?!甭寤÷曕?,不知在與我交談,還是在自言自語:“馬克西犧牲了,格雷戈瑞也在我面前被Binah一爪斃命,你好幾次差點丟了性命,連黛芙娜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瘋瘋傻傻,沒個人樣了……艾達又憑什么是那個特殊的呢?”
“我又為什么是那個特殊的呢?”洛基說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你……你可千萬別這么想。”我聽罷,趕忙向洛基勸慰道:“沒誰是應該同死的。更何況艾達她……”
“艾達她,不顧性命的頂在前線,也都是為了我,為了內維斯他們都能好好的活著。”話音未落,洛基便滿面愁容的打斷道:“馬克思,我都懂的,我也知道你懂——道理也好、感情也罷?!?/p>
“抱歉……”意識到說錯話的我低著頭討諒道:“我不該用這個話題刺激你……”
“不必道歉?!甭寤f著,不禁苦笑一聲:“或許我一直過不了的,只是自己這一關吧,我……我……”
很快,洛基便再無法繼續(xù)這難得的傾訴與抒情,情緒再次翻涌而上的他不得不草草結束話題:“你……我……”洛基有氣無力的嘟囔著,向我擺了擺手,隨即便再次轉過身,頹然的面向那堵冰冷的墻壁,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唔……”我自知已經(jīng)無法再實際的幫助到他什么,便輕輕拍著他的肩頭,“保重?!蔽艺f著,識趣的邁起步子,離開了情報區(qū)這狹小的角落。
其后不久,我亦同遇到了黛芙娜——只見此刻的她正惶惶不安的坐在人來人往的通道旁邊,懷抱著那柄曾經(jīng)屬于格雷戈瑞的黑羽大劍。在人來人往的周遭,黛芙娜的身影是顯得那樣的扎眼、孤單而又寂寥。她張著嘴,似乎一直在說些什么,身邊正忙的火急火燎的同志們有鮮有功夫回應她的話語,卻也不礙黛芙娜的興致,她只是坐著、只是說,仿佛完全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一樣。
“前輩現(xiàn)在憂懼失常,不幫忙干活,也不讓我們回收ego,我們有點……害怕?!蔽衣牶笄诓康耐緜內缡潜г沟馈?/p>
“你們怎么能這么說黛芙娜前輩?!”我立刻斥責了這樣的說法:“要是沒有她的努力,我們哪有今天的機會?!?/p>
不過……駁斥是一方面,但黛芙娜此刻的狀態(tài),也確實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處理的程度。不僅是物質層面上,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為即將到來的大撤離添磚加瓦的事實,更重要的是黛芙娜作為回歸者,就這樣招搖于喧鬧之處,招致的相當不良的示范作用——不論是低迷的精神,還是其已經(jīng)漸趨非人的外貌。而我作為戰(zhàn)友,亦更有勸阻與支持的義務——我這么想著,便小心翼翼邁著步子,逐漸向黛芙娜的位置走去。
“黛……你現(xiàn)在感覺還好嗎?”我率先開口寒暄到。
“嗯?!”黛芙娜似乎才意識到我的存在,她立刻抬起頭回應道:“不妙,很不妙,非常糟糕。這幅身體適應并強化了對aogito的抗性,這身衣服現(xiàn)在必須注入更多那些惡心的綠色液體,才能維持身體現(xiàn)在的穩(wěn)定;但電流刺激卻一直在增強,它搞得我很不舒服……但我必須隱忍情緒的爆發(fā),躁動的心智只會加快‘轉化’的速度……”
“這樣嗎……”我聽罷,微微點了點頭:“那關于……”
“我明白,自己呆在這里確實有些不妥,但是……但是這里的環(huán)境能多少讓我心緒舒緩一些?!摈燔侥葞缀跻詰┣蟮恼Z氣向我說道:“就讓我……讓我在這里多坐一會吧,馬克思,我知道你一直最有主意?!?/p>
“嗯……是?!蔽逸p輕的點著頭,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放松——只因黛芙娜眼下這反常的狀態(tài),在向我詳細介紹自己眼下困局的同時,卻對格雷、優(yōu)伊的事情只字不提,如此若無其事的態(tài)度,更加令我感到擔憂與焦慮……但……但又不便再開口——“唉?!蔽逸p輕嘆了口氣,只得作罷。
“黛,你也好好保重?!蔽覄裎恐f道:“等出去以后,我們一定會找到方法,把你恢復的?!?/p>
“不……馬克思。”黛芙娜突然一轉話鋒,語氣異常沉重的說道:“你也知道的,我已經(jīng)……不能再離開這里了。”
“不要說這樣的喪氣話。”我皺了皺眉頭說道:“也……也許只是Binah在恐嚇你……”
“絕不可能?!摈燔侥葦蒯斀罔F的否認道:“我知道的,即使是她,在我面前撒謊也毫無意義。我……我已經(jīng)必須要留在這里了。”
“這……”此時此刻,我也終于真切的體味到了黛芙娜口中話語的分量,已經(jīng)有太多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超然的存在被塞入了她那副小小的軀殼之中,至少在此刻,她、我們能做的都已經(jīng)不多了……
“不必自責,也不必安慰我。”黛芙娜說著,字里行間充滿著澄澈的勇氣與決意:“早在當初做出選擇的時候,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我就都知道了——但我從來沒有后悔過。”
“因為我知道,自己早已經(jīng)和你們所有人,馬克西、洛基、還有你……格雷、優(yōu)伊……還有卡米爾他們,都牢牢地綁定在一起。如果選擇拋棄這一切而獨自茍活,那我一定永遠都無法原諒如此自私的自己?!?/p>
“請……一定代我好好活下去?!摈燔侥葻o比真摯的說道:
“改變世界,改變都市。去完成你的理想吧,我一直堅信你能做到,馬克思?!?/p>
“黛芙娜……”一時之間,我竟有些語無倫次:“這怎么……我……”
“什么都不用說了,時間馬上要不夠了?!摈燔侥人坪鯇ξ业臓顟B(tài)也早有預知,她即刻起身,將手中那柄“正義裁決者”無比莊重的向我遞呈而來,說道:“我知道你的ego已經(jīng)完全損壞……那現(xiàn)在就拿著它吧。”
“這……”我頓時感到相當?shù)捏@訝:“可是它……”
見我依舊充滿猶豫,黛芙娜便展現(xiàn)出更加迫切的神色:“沒關系,你配的上他的名字。如果真的想紀念的話,那就讓它陷陣沙場吧。”說著,她立刻半跪于地,舉起雙手,將“正義裁決者”高高托送著,仿佛貢獻祭品一般莊嚴、肅穆的遞在我面前。
“啊黛……不不……不必這樣。”此情此景,我趕忙上前扶起這位飽經(jīng)風霜的戰(zhàn)士,“我明白你的心意。”我說著,小心翼翼的接過那如尺般筆直的大劍,“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我盯著黛芙娜那熱忱的雙眼,無比堅定的宣誓道。
而直到此時,我才終于看清,黛芙娜眼眶之上那一道道正緩慢愈合的疤痕——那便是她在無法哭泣、無法逃避的絕望之中,面對不公的世界做出的最后反抗……
“好……好。”黛芙娜說著,不停的點著頭,仿佛一位患有PTSD的老兵一般,專注、警覺、甚至看似有些神經(jīng)質的觀察著四周?!榜R上……時間馬上要不夠了。”她突然轉過身,抓著我的雙肩,如臨大敵一般,幾乎尖叫著向我警報道:“快,時間不夠了,現(xiàn)在就組織撤離,突圍,馬上讓所有人離開這里!”
“什么?時間?”我尚有些恍惚,立刻惴惴不安的追問道:“你是說……”
“沒錯沒錯沒錯??!”黛芙娜連珠炮似的確認道:“就是他們,必須盡快……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p>
“是!”我趕忙答應道:“我現(xiàn)在就組織人手?!?/p>
說到這里,黛芙娜終于自那極端警惕的狀態(tài)中微微舒緩下來,“我……我得離開這里?!彼届o的向我說道。
一番話立刻將我那本已緊張不安的神經(jīng)更加繃緊起來,我趕忙向黛芙娜追問道:“你……莫非……”
“不……我不會去送死?!摈燔侥日J真說道:“我甚至沒辦法阻攔他們,我只能為你們收集一些情報,憑借我現(xiàn)在的身份……”
“是這樣嗎?!蔽疑钗豢跉猓粫r不知如何回答,“那……保重了。黛芙娜?!蔽抑荒芟蛩I去綿薄的祝福。
黛芙娜聽著,終于發(fā)自內心的微笑起來,她抿了抿雙唇,抬起頭,輕拍著我的肩膀,“拜托了,一定要活下去,帶著盡可能多的人們,活下去。”她語重心長的說道。
“嗯,我答應你。”我說著,鄭重的點了點頭。
“現(xiàn)在你們也必須盡快離開了。”黛芙娜說著,靜靜地轉過了身,邁著闊步,逐漸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
依照黛芙娜的警告,我立刻下令加快了組織的行動速度,人手抽調也紛紛變換了重心,所有的資源立刻向武裝部的戰(zhàn)士們傾斜,以求在最短時間內恢復部隊的戰(zhàn)斗力,聚集起足夠數(shù)量的撤離人群。
待倉庫中最后一個能稱得上武器的東西被分配完畢時,各處的哨站突然向本部發(fā)來了最為急促、醒目的敵襲信號。一切果然如黛芙娜所說,研發(fā)部聚集著最為龐大的一支部隊,即將對組織殘存的勢力發(fā)動最后的總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