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迪安陷落，薩巴亭毀滅，絕望的陰影平等地籠罩著每一個人。帝國從宗教中尋求救贖，但那是如此虛無縹緲，白色執(zhí)政官的連長需要更切實的幫助。梅西尼烏斯動身前往奧特拉瑪求援。他抵達的時候整片星區(qū)都在沸騰。那一天，希望有了具體的形象。

01 神話重臨

假若他日相逢，事隔經年，我將如何賀你？以沉默，以淚水。

——古泰拉詩歌，喬吉烏斯·拜倫勛爵，約第二個千年

?? ?我失去了一切。這個念頭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在維特里安·梅西尼烏斯的腦海里，我傾其所有，但我沒能恪守誓言。他默默握緊了雙拳。藥劑師錯誤地理解了他的肢體語言。他以為他正在忍受疼痛。

? ? “忍著點，連長，馬上就好了?！?/p>

? ? “沒事。”梅西尼烏斯含混地回答，盡量避免牽動傷口。藥劑師正在清理他臉上的狹長創(chuàng)口。那一刀劃過他的眼球，破開皮肉，將瘋狂和恨意刻入他的顴骨。麻醉藥品的分量有限，而受傷更嚴重的戰(zhàn)斗兄弟們更需要這個，他對于無麻醉手術沒有意見。他能感覺到藥劑師用鑷子夾出創(chuàng)口里的臟物，用酒精清洗傷口，然后用針線將其縫合。整個過程中他紋絲不動。這點刺痛對于阿斯塔特來說不值一提，尤其是跟他精神上的悲痛相比，幾乎不痛不癢。

????“你很幸運，連長?！彼巹煼畔铝斯ぞ撸澳愕难矍驔]有受到不可恢復的傷害，你的視力很快就能恢復。”

????幸運？

????梅西尼烏斯撐著拐杖站起身，對著隔離室的玻璃窗轉了轉頭，觀察倒影里纏滿白色紗布的眼睛和打了石膏的左腿，品味著這個詞語中的諷刺與苦澀。

????他為帝國服役了數(shù)百年，身上遍布傷痕，每一道傷疤都訴說著一場艱難的戰(zhàn)斗，那是阿斯塔特的勛章，象征著他們的勇氣與榮耀——但是這道新傷不是勇氣的象征。這是屈辱。這是無能。

? ?卡迪亞淪陷，薩巴亭毀滅，而我卻茍活。

????在他短暫失神的片刻里，擱在一邊的頭盔里傳來了通訊珠的聲響。梅西尼烏斯深吸一口氣。連長會議的時間到了，但是有兩個兄弟已經永遠無法參加了。他抓過頭盔夾在腰側，笨拙地支著拐杖往外挪。

????“你需要幫助嗎，連長？”

????“別擔心我，”梅西尼烏斯頭也不回地走出醫(yī)療室，“我可不是玻璃娃娃。”

????梅西尼烏斯穿過神圣光輝號(Divine Splendor)的走廊。他路過的時候凡人船員紛紛讓道向他行禮，他的阿斯塔特兄弟也朝他致意。只有機仆對他的到來熟視無睹，旁若無人地修繕艦船，他們的預制程序里沒有被編入問候這類無用的選項。一切日常儀式都像他們剛剛出發(fā)時那樣，但是周圍沉痛的氛圍讓他無法假裝一切正常。船艙內布滿了焦紋與裂痕，空氣中仍舊縈繞著血與硝煙的氣息，揭示著不久前一場慘烈的戰(zhàn)斗。雖然他們成功地驅逐了跳幫的黑色軍團，但是他們輸?shù)袅藨?zhàn)爭。各種管線從地板和墻壁的裂隙中冒出來，斷口處滋滋冒著電花。他每邁出一步地板就傳來一陣細微震動，這艘陪伴戰(zhàn)團數(shù)千年歲月的戰(zhàn)斗駁船仿佛隨時都可能散架，一如此刻他不堪重負的心靈。

????梅西尼烏斯從未質疑過戰(zhàn)斗的理由，他會為了帝皇戰(zhàn)斗到永恒。但戰(zhàn)斗不是目的，戰(zhàn)斗是為了勝利，只有勝利才能維持帝國的延續(xù)。如果不能取得勝利，他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如果不能保護卡迪亞和薩巴亭，他們戰(zhàn)團又有什么顏面自詡帝國的守護者？

????他心思不寧地打開通訊頻道：“第十連連長梅西尼烏斯請求登艦。”

????“準許登艦。”

????梅西尼烏斯搭乘小型接駁船離開了神圣光輝號停泊的船塢，駛向隔壁的戰(zhàn)團旗艦。真理之劍號(Sword of Truth)上還遺留著哥特戰(zhàn)爭時期的傷痕，新傷疊著舊傷，就像帝國的現(xiàn)狀。從接駁船的窗口向外看去，他可以看到這個鑄造世界的高空軌道上布滿了殘骸，有艦船碎片，也有各色的陶鋼裝甲碎片。它們被星球的重力捕獲，正在逐漸形成一道星環(huán)。更遠方的深空里盤亙著一道猙獰的紫色瘢痕，將整個星空一分為二。那是現(xiàn)實宇宙新鮮的傷口，正往外噴吐著來自亞空間的膿液。梅西尼烏斯別過頭去。但即便他不去看，大裂隙仍在那里，日復一日地閃爍著詭譎的亞空間光芒，提醒著他帝國的敗北。

? ?我們的失敗，我們的恥辱，我們的無能。

????真理之劍號接納了他，梅西尼烏斯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入會議室。其他連長已經在等他了。

????“很高興看到你仍舊行動自如，梅西尼烏斯兄弟?！?/p>

????“感謝你的關心，達修斯(Daceus)兄弟。”梅西尼烏斯沒有過分糾結他對行動自如的定義。

????短暫的寒暄過后，連長們依次就坐，外事戰(zhàn)團長里迪安·阿特瑪尼斯（Ridian Artemanis) 坐在桌首。他們之中沒有一人是完好無損的，或多或少都掛了彩，不少人的裝甲都來不及修理，猙獰的劃痕和脫落的漆面讓人幾乎認不出原本的涂裝是什么樣。但他們至少都能夠坐在這里。

????“卡迪亞的淪陷是不可接受的，薩巴亭也是，”阿特馬尼斯開口，沒有開場白，沒有客套話，只有冰冷的事實，“但是木已成舟，這場會議也不是吊唁，我們需要制定接下來的行動方針?！?/p>

????“薩巴亭到底發(fā)生什么了？”梅西尼烏斯發(fā)問，他只是簡短地在戰(zhàn)斗間隙里收到了簡報，并不清楚家園世界的現(xiàn)狀，但他仍舊記得當他聽到信息時受到的沖擊，宛如被爆彈槍正中胸口。

????“是寂靜領主和哭泣面紗，”阿特瑪尼斯回答，“他們襲擊了我們的家園，而我們的守備力量……非常不足。內務戰(zhàn)團長賽瑪·澤迪亞斯（Cymar Xydias）殉職，第四連傷亡慘重。薩巴亭已經是一顆瘟疫星球。”

????“該死的懷言者！”

????巨大的悲痛籠罩了整個會議室，而比悲傷更令人窒息的是愧悔。他們響應號召的時候只留下了一個連隊駐守母星，當時沒人對這個決定提出異議，因為他們認為支援卡迪亞更加重要。那個時候梅西尼烏斯知道他所有的戰(zhàn)斗兄弟都是這么想的。因為他們是阿斯塔特總督戰(zhàn)團，守衛(wèi)恐懼之眼是他們的職責，而援助卡迪亞是他們的義務。他們受到了召喚，他們必須回應。

????白色執(zhí)政官的九個戰(zhàn)斗連隊乘坐著三艘戰(zhàn)斗駁船在亞空間的驚濤駭浪中航行，在無垠的黑暗與瘋狂中顯得如此杯水車薪。他們是最先響應號召的一批阿斯塔特，以此等兵力直面混沌戰(zhàn)帥的黑色遠征叫人不知是該稱贊他們的勇氣還是惋惜他們的愚忠。勇氣與榮耀。盡管這不是他們的戰(zhàn)團箴言，但是基因之父的理念應當被每一個子嗣銘記。勇氣先于榮耀到來，縱使那意味著一馬當先，孤軍奮戰(zhàn)。

????他們是戍邊者，一萬年來在距離極限星域最遙遠的太平星域履行職責，遠離兄弟戰(zhàn)團，遠離奧特拉瑪?shù)姆比A，遠離原體的榮光，但他們珍視從基因層面重塑他們的紐帶，他們立誓維系。所以白色執(zhí)政官效仿了他們的基因之父，他們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奧特拉瑪。他們管理著母星附近的幾個星系，堅信治理人民是原體對其子嗣的期望。他們以這種方式來紀念基因之父，來提醒自己基里曼之血流淌在他們的血管里。

????然而他們太自滿，太沉溺于在治理方面取得的微小成就，以至于遺忘了周邊星系的和平只是假象，竟敢在黑色遠征期間只留一個連隊駐守母星。

? ?何等傲慢，何等不知好歹。

????博羅斯（Boros）的慘敗難道不足以讓他們吸取教訓？兄弟戰(zhàn)團的覆滅難道不足以讓他們敲響警鐘？他們的傲慢促使了薩巴亭的毀滅，或許也將促成戰(zhàn)團的終結。他們失去了來自家園世界的一切補給，而混沌軍團正通過恐懼之眼源源不斷地朝帝國襲來。三艘戰(zhàn)斗駁船上的資源是他們僅剩的依靠。梅西尼烏斯懷疑，就算他們能設法讓戰(zhàn)團延續(xù)下去，白色執(zhí)政官也再不能回到從前了。自信一旦失去，便很難挽回。他們既沒能幫助帝國守住卡迪亞，也沒能守住自己的家園世界。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就是他們全力以赴的結果。帝國會怎么看待他們？他們的人民會怎么看待他們？奧特拉瑪?shù)臉O限戰(zhàn)士又會怎樣看待他們？他們這一路上的付出和所受的苦難又為誰做到了什么？

????戰(zhàn)團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目前門農(Memnon)連長正帶領殘存的四連進行游擊反抗，亟待支援?！?/p>

????“那還等什么？時不我待，我們應該立刻回援塞勒斯丁！”

????“但我們就可以這樣離開卡迪亞，作為戰(zhàn)敗者回到已不存在的家園嗎？”達修斯輕聲問道，“我們帶著躊躇壯志離開家園，卻沒有帶回勝利的訊息；我們立誓保衛(wèi)薩巴亭，卻在家鄉(xiāng)最需要我們的時候離它而去，我們又有什么顏面回去？”

????“但那不是我們逃避戰(zhàn)斗的理由！”阿奎琉斯（Aquilius）低吼道，“薩巴亭雖毀，但四連的戰(zhàn)士們仍在堅守，我絕不會讓混沌進一步蠶食帝國的領土！”

????“說得好，”阿特瑪尼斯點頭，“薩巴亭的戰(zhàn)斗仍未結束，卡迪安的也沒有。而我認為……”他猶豫了一下，繼續(xù)道，“對于帝國來說，卡迪安之門更加重要，也距離我們更近?！?/p>

????連長們沉默不語，但盔甲細小的摩擦聲透露出他們的不安，以及對于回鄉(xiāng)復仇的渴望。

????“我絕不認為薩巴亭不重要，”戰(zhàn)團長提高了聲音，“更不認為我們就應該對家鄉(xiāng)的苦難袖手旁觀，但我們分身乏術。薩巴亭的覆滅已經證明了我們能力不足，無法兼顧戰(zhàn)斗和治理的任務，現(xiàn)在雙線作戰(zhàn)對我們來說絕無好處。因此，我提議由梅西尼烏斯兄弟前往奧特拉瑪為薩巴亭請求支援，而剩下所有人將和我一起繼續(xù)支援卡迪安之門的戰(zhàn)役?！?/p>

????梅西尼烏斯知道戰(zhàn)團長為什么選他執(zhí)行這個任務。他的身體狀況足以支持他行動，但不足以支撐他立刻投入戰(zhàn)爭。

????“他們會同意嗎？”達修斯有些憂慮。

????“我想他們會的。”阿特瑪尼斯說，但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一絲不確定。作為始祖戰(zhàn)團之一，白色執(zhí)政官和極限戰(zhàn)士的關系比其它基因序列的母團和子團之間的關系要親密許多，但他們的駐地離奧特拉瑪實在是太遙遠了。

????“我會盡我所能勸說他們的?！泵肺髂釣跛贡ＷC。

????“拜托你了，兄弟?！?/p>

????薩巴亭英雄號（Hero of Sabatine）打擊巡洋艦抵達極限星域的時候，她的領航員近乎奄奄一息。在大裂隙開啟之前，亞空間的波濤從未如此洶涌。濃稠的瘋狂似乎能透過蓋勒力場滲透進來，梅西尼烏斯不需要擁有靈能也能感受到其中的不詳。而這個可憐人必須直面此般黑暗的深淵才能為他的船指明方向。他的靈魂在不可直視的恐怖中被消磨殆盡。

????一名阿斯塔特看守著領航員，謹防他意志崩毀，被惡魔附身。梅西尼烏斯本人也常常來看望他的狀態(tài)。他是個年輕的男性，出生于太平星域的領航員家族，天賦尚可，卻不甚健康，因此不得長輩賞識，被派給阿斯塔特戰(zhàn)團而不是為行商浪人服務。如果等他從白色執(zhí)政官滿役歸家，他所掙得的軍功會讓他在家族里獲得一席之地，但這一天或許永遠不會到來了。他本就蒼白的的臉頰變得干癟粗糙，他的肌體萎縮，皮膚生出皺紋，仿佛有不知名的恐怖存在正在汲取他的生命。他如同深淵般幽邃的第三只眼不斷滲出黑色的濁液，一旁照顧他的女性凡人船員用手帕拭去那些污漬，但即便是她最溫柔的觸碰也讓他顫抖不已。

????“怎么樣，”梅西尼烏斯詢問他的兄弟，“你覺得他還能堅持嗎？”

????他的軍士搖了搖頭，“恐怕短時間內不行。他還能用，但十分脆弱，如果他在亞空間航行中崩潰，后果將會是災難性的。我并不建議冒險?！?/p>

????“但我懷疑薩巴亭撐不了更久了?！泵肺髂釣跛拐f。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他直到第一次遷躍結束后才意識到詛咒瘢痕不僅使亞空間航行更困難了，還攪亂了現(xiàn)實宇宙的時間。亞空間和現(xiàn)實宇宙的時間流速本就不同，而大裂隙正在把一切變得更加糟糕。他的星語者開始收到來自過去的通訊?？ǖ蟻喢髅饕呀浵萋洌麄儏s收到了第十三次黑色遠征初期從卡迪亞傳來的增援請求。來自過去和未來的訊息糾纏著現(xiàn)在的時間節(jié)點，一切都無法探明，一切都成了不確定。亞空間中的一天可能是現(xiàn)實中的一周，一個月，甚至數(shù)年。

????在白色執(zhí)政官戰(zhàn)團的傳說中，當年帝皇尋到他的第十三個兒子的時候就因為亞空間風暴耽擱了幾個月，但在現(xiàn)實宇宙中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梅西尼烏斯擔憂相同的情況也會發(fā)生在他身上。亞空間風暴比過去發(fā)生得更加頻繁。五年，五年可以徹底腐化一個星系，可以摧毀數(shù)個帝國世界，梅西尼烏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及時趕回薩巴亭。

????他搖了搖頭，甩走紛亂的思緒。馬庫拉格已經近在眼前。

????“大人，星語者收到了新的訊息！”小個子的凡人通訊官跑到他面前，喘著粗氣，汗?jié)竦哪樕鲜敲肺髂釣跛购茈y理解的復雜情感，混雜著震驚、焦慮和無措。

????“是極限戰(zhàn)士的通訊，黑色軍團正在攻擊馬庫拉格！”

????該死！他們頂著亞空間風暴歷經千辛萬苦來到奧特拉瑪，本以為抓住了拯救家鄉(xiāng)的希望，卻不料這希望在他們伸手觸及之前就已經破碎。

????“神皇啊，您為什么不免去我們的苦難？”他聽到凡人船員絕望地低語。

????作為阿斯塔特，梅西尼烏斯不會去考慮他想讓帝皇為他做點什么，誠然，他會祈禱帝皇保佑，但他的職責是奉獻，即便帝皇不賜予他任何東西他也不會覺得不妥。他理解凡人的索求，但無法理解他們求而不得的絕望。他將其歸咎于人性的缺陷，而他沒有這些。來自羅保特·基里曼的基因種子賜予了他對抗混沌的力量，也修復了他的缺陷。對于他來說，這條情報里最重要的信息是那群雜種正在攻擊帝國的東部心臟，極限戰(zhàn)士的母星，他們基因之父的故鄉(xiāng)和安眠之所。梅西尼烏斯絕不會看著兄弟戰(zhàn)團的家園世界陷入戰(zhàn)火而坐視不管。不論這條信息來自過去、現(xiàn)在還是未來，他受到了召喚，他必須回應，一如既往。

????“準備遷躍，”梅西尼烏斯對領航員說，“帶我們去馬庫拉格，立刻。”

????梅西尼烏斯站在艦橋上，全神貫注地等待著亞空間航行結束的那一刻。他是阿斯塔特，他無所畏懼，但他仍舊會感到焦慮。隨著打擊巡洋艦回歸現(xiàn)實宇宙，他看到了馬庫拉格，也看到了流星雨般自高空大氣墜向星球地表的光點。那是燃燒的空投艙。馬庫拉格的高空軌道防御艦隊正在和黑色軍團激烈地交火，卻仍無力阻止成批的地面部隊突破他們的封鎖。他認出了鋼鐵勇士和午夜領主。還有凈世疫軍，他們和寂靜領主一樣都是納垢的信徒，梅西尼烏斯絕不會認錯那令人生厭的骯臟綠色。情況比他想象得要糟糕許多，黑色軍團已經大規(guī)模登陸極限戰(zhàn)士的家園世界。

????“廣播我們的識別碼！”梅西尼烏斯命令道，一把抓過通訊器，“這里是白色執(zhí)政官第十連連長維特里安·梅西尼烏斯，我們收到了通訊，前來支援馬庫拉格。重復，這里是白色執(zhí)政官第十連連長維特里安·梅西尼烏斯……”

????“身份識別……通過……赫拉要塞……緊急……”通訊里傳來不甚連貫的回應。

????“給我一個坐標！”他喊道。

????極限戰(zhàn)士很快向薩巴亭英雄號發(fā)送了一個坐標。梅西尼烏斯將他的戰(zhàn)斗兄弟分為兩個小隊，一隊將留在薩巴亭英雄號上協(xié)助馬庫拉格軌道防御艦隊，而他將帶領另一隊空降馬庫拉格進行地面作戰(zhàn)。

????空投艙顯然不是最安全的旅行方法，但阿斯塔特戰(zhàn)士沒有什么好挑剔的。在他漫長的服役生涯里，梅西尼烏斯執(zhí)行過數(shù)次空降突襲，但在昏暗幽閉的空投艙中等待落地的那段時間是他永遠無法習慣的。那不是一種狀態(tài)，而是無數(shù)種理論可能在成為實戰(zhàn)可能之前的疊加。那是未知。在空投艙落地、艙門打開之前，他永遠不知道自己將會面對什么。戰(zhàn)場瞬息萬變，事態(tài)幾乎永遠不會按照計劃發(fā)展。他或許會落在盟友中間，又或許會落在叛徒堆里——一發(fā)流彈結實地撞在空投艙上，梅西尼烏斯繃緊肌肉，試圖對抗艙體的翻滾——空投艙的機魂開始自主修正飛行軌道。他并不介意落入敵人堆里，因為不論他降落在什么地方，行動的目的只有一個：殺死盡量多的黑色軍團。

????空投艙猛烈地砸到戰(zhàn)場上，落地的沖擊波短暫地震開周圍交戰(zhàn)的人群。梅西尼烏斯一腳踹開艙門，撲向他第一個看到的混沌星際戰(zhàn)士，蓄滿能的動力拳只一擊就讓對方失去了平衡。緊接著，一把動力劍從他頸部盔甲的縫隙里刺出來，結束了他的生命。梅西尼烏斯這才注意到一名身著紅色動力甲的阿斯塔特從地上爬起來。他認出了對方肩甲上的標志，是紅色執(zhí)政官?？磥硭麄儾皇俏ㄒ灰粋€趕來支援的子團。

????“感謝你，白袍兄弟?！?/p>

????“不客氣，紅袍兄弟?！?/p>

????沒有寒暄的時間，他們即刻重新投入戰(zhàn)斗。梅西尼烏斯聽到身后傳來鏈鋸劍的嗡鳴聲，動力斧的充能音以及爆彈槍的開火聲。飛濺的流彈被他的動力甲彈開，叮叮咚咚一陣響。極限戰(zhàn)士的指揮官們在通訊頻道里拋出的一條條指令讓戰(zhàn)場變得更加嘈雜。

????白色執(zhí)政官和紅色執(zhí)政官的阿斯塔特們并不能立刻融入極限戰(zhàn)士的指揮鏈。那是一套發(fā)展了一萬年的成熟體系，極限戰(zhàn)士的隊伍如同一個有機的整體，每一個小隊都獨立運作，卻又彼此協(xié)同。行動邏輯與其說是軍隊，不如說是某種生物。梅西尼烏斯認為貿然加入戰(zhàn)線可能會打亂極限戰(zhàn)士的作戰(zhàn)節(jié)奏，因此他決定帶領小隊游走支援危急地區(qū)。

????他留意著通訊頻道里的戰(zhàn)況，從紛亂的信息中篩選出需要緊急支援的戰(zhàn)區(qū)，然后帶隊前往。這不是一項輕松的工作，更何況他需要同時進行作戰(zhàn)和分析，但基里曼的子嗣向來擅長同時執(zhí)行多個任務。

????梅西尼烏斯捕捉到了一條令他有些在意的情報。軌道防御艦隊觀測到黑色軍團向某個遠離正面戰(zhàn)場的地方投放了大量空投艙。

????調虎離山？

????還不等梅西尼烏斯想明白，頻道里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憤怒咒罵。

????他不像極限戰(zhàn)士那樣對馬庫拉格的地理那么敏感，但當他抬起頭望向被戰(zhàn)火燒灰的天空時，他也認出了那群空投艙飛行軌道終點的方位。那是懲戒圣殿，他在幾個世紀前曾經拜訪過的圣地，基因原體的安眠之所。

????梅西尼烏斯如墮冰窖。

????不。

????“連長，鳥卜儀的讀數(shù)……”他的技術軍士想向他匯報什么，但他的聲音很快被通訊頻道里極限戰(zhàn)士智庫的嘶吼打斷了。

????“回援！回援！黑色軍團在圣所里打開了亞空間傳送門！”

????不！

????他肝膽欲裂。

????原來這才是目的，這才是黑色軍團在毀滅卡迪亞之后沒有在朦朧星域乘勝追擊的原因?；煦鐟?zhàn)帥要斷絕一切希望。

????“不要動搖，守住戰(zhàn)線！”梅西尼烏斯認出了阿格曼的聲音，“叛徒越想打擊我們的士氣，我們就越不能讓他們得逞！原體身邊有戰(zhàn)團長，而我們有我們的職責！我們是馬庫拉格的守衛(wèi)者，我們必須堅守赫拉要塞！”

????極限戰(zhàn)士們仍舊非常動搖，但他們選擇了服從命令。然而梅西尼烏斯不必服從。他不是極限戰(zhàn)士，阿格曼無權命令他。他帶著小隊朝懲戒圣殿的方向飛奔。既然極限戰(zhàn)士在苦戰(zhàn)中抽不出人手，那就由他們來行這必行之事。

????他要殺死每一個膽敢威脅到他基因之父生命的惡徒。

????紅色執(zhí)政官和他們并肩作戰(zhàn)。他們怒吼著在黑色軍團中殺出一條血路。梅西尼烏斯中了幾槍，陶鋼裝甲的碎片嵌進他的肌肉里，他每跑一步那些碎片鋒利的邊緣就在他身體里割得更深；凈世疫軍的墨綠色毒霧灼燒著他的喉嚨，他每次呼吸都能聞到血的味道。但他渾然不覺，某種更強大的情感壓過了本能的神經反饋。那是憤怒，還有阿斯塔特從未感受過的恐懼——倘若梅西尼烏斯還能像凡人那樣辨別感情的話。

????害怕失敗，害怕辜負，害怕失去。

????頻道里依舊充斥著各式各樣的調度命令，但沒有任何一條來自圣所內的通訊。梅西尼烏斯猜測那里的信號一定是被黑色軍團屏蔽了。他們沉默得越久，他越是心焦；路上遇到的阻礙越大，越是證明他在接近陰謀的核心。

????他們已經很近了，懲誡圣殿已在目視距離之內。梅西尼烏斯聽到圣所內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他心臟一緊。

????“連長，信號干擾已經消失，通訊正在恢復?！?/p>

????梅西尼烏斯聽到了通訊頻道里的靜電雜音。看來那個爆炸是個好消息，不論是誰造成的，它都摧毀了黑色軍團的信號屏蔽。

????“這里是白色執(zhí)政官第十連連長梅西尼烏斯，聽到請回應，我們馬上抵達，請堅持住，我們馬上抵達。重復，這里是白色執(zhí)政官第十連連長梅西尼烏斯，聽到請回應……”

????他得到的仍然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沉默。

????圣所內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沒人回答他？梅西尼烏斯有三個肺，此刻卻感覺喘不過氣來。他的極限戰(zhàn)士戰(zhàn)斗兄弟們難道都殉職了嗎？

????緊接著，他聽到了一陣竊竊私語。它們最初像黑暗中咝咝作響的火苗，微弱，細不可聞，但是明亮，溫暖，喜悅。然后那陣窸窣聲陡然迸發(fā)成了一團噼啪作響的火焰，蓬勃燃燒：

????“是原體！原體醒了！”

????梅西尼烏斯那超人強化過的大腦一片空白。

????歡呼聲像潮水一般沖刷著他，他幾乎要站不穩(wěn)了。

????然后他聽到了那個聲音，蓋過一切狂喜的喧囂，如此動聽，如此激昂。那樣渾厚而洪亮的聲音不像是人類的胸腔能發(fā)出的共鳴，而更像管風琴的和聲在教堂的穹頂內回響，古老悠揚，扣人心弦。那個聲音正通過極限戰(zhàn)士的頻道向整個馬庫拉格通告他的存在，但梅西尼烏斯一個字都沒聽懂。那不是任何他熟知的語言。

????“他在說什么！”梅西尼烏斯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他從未奢望自己有一天能親耳聽到原體的聲音。如今他聽到了，卻不能理解。他無法忍受這個。

????“我也聽不懂，白袍兄弟！”紅色執(zhí)政官說，“但我知道黑色軍團要完蛋了！”

????沒錯，黑色軍團要完蛋了。他不需要聽懂原體在說什么，他只要聽到原體的聲音就能產生足夠的決心。戰(zhàn)斗還沒有結束，他仍舊要踐行他的誓言，他要前往他的原體身邊。

????兩個執(zhí)政官戰(zhàn)團的隊伍以白色傷疤都會贊賞的速度向前突圍，正當梅西尼烏斯的動力拳套蓄力完畢，準備一拳轟開圣所大門的時候， 一個混沌戰(zhàn)士炮彈一般從里面飛了出來，差點撞上他。那人砸穿了圣殿的大門，一路連著撞斷好幾根柱子，最后倒在墻角不省人事。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他飛來的方向。

????然后梅西尼烏斯看到了。

?? ?如同油畫般莊重，如同雕塑般雋永。羅保特·基里曼，馬庫拉格的輕風低語著他的名字，馬庫拉格的群星注視著他的身姿；羅保特·基里曼，馬庫拉格的潮汐隨他的呼吸漲落，馬庫拉格的山巒隨他的心律起伏。羅保特·基里曼，馬庫拉格之子，奧特拉瑪之主，十三軍團之父。利刃為他出鞘，炮聲為他加冕；敵寇的猙獰襯托他的高貴，飛濺的鮮血點綴他的桂冠。他曾陷入黑暗的安眠，如今他已歸來，手持燃燒火焰的長劍。

????在最黑暗的時刻，他回到了我們身邊。

?? ?梅西尼烏斯感到一陣哽咽，他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他以為從他成為阿斯塔特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流淚的機能，但現(xiàn)在感動的淚水盈滿了他的眼眶。他身心上的一切痛楚都如朝陽下的晨霧般消散，他所遭受的一切苦難都在這一瞬間具有了意義；所有他恪守的，他傳承的，他奉獻的，都是為了這一刻的重逢。

TBC.

看專欄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b站專欄的排版功能好像比老福特強，遂存檔以備跑路。一個視頻分享網(wǎng)站的文章編輯功能比輕博客要強，這是怎么回事呢.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