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一直下下停停，延續(xù)到第二天。早上，特別周自己去上了學(xué)，直到臨近中午，西橋才從醫(yī)院感到特雷森。 特別周還在上課，今天也沒有安排訓(xùn)練計劃，所以他就直接去辦公室坐下了。 這一坐就是一整天，他隨便吃了點東西就癱在椅子上，閉了眼睡覺，醒來就直接到下午了。 西橋看看時間，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簡單地整了整桌面，收掉幾疊并不重要的文件，關(guān)掉空調(diào)，接著就拎上包出門去了。 推開門把手，一股熱氣便鋪面而來，西橋的眼鏡片上立刻蒙了一層霧。雖然外面久雨不停，但空氣仍是悶熱異常。 在被水霧模糊了的鏡片外，西橋原用余光瞥見靠在墻邊的特別周。女孩見到訓(xùn)練員突然出來，有些慌張地站直了身子。 “小特？你在這里干什么？” “嗯！”她晃晃耳朵，直接跑過來，“我吃了晚飯了，剛到這里。” 西橋低下頭看著特別周的肚子，那里不像剛吃飽飯的樣子。他沒有拆穿特別周，只是往前走了幾步:“回去了吧?！?特別周甩開腿跟上來，兩人一前一后，一路無言，走到樓下。飯點的教學(xué)樓空無一人，沉默的腳步聲下埋著遠(yuǎn)處學(xué)生們嬉鬧的響動。 外面的雨在此時又大了幾分。西橋撐開傘，回頭看去。特別周站在他的后方，停住腳步盯著他。 “有什么事嗎？”西橋站在門口問。 特別周搖搖頭，小心地走進(jìn)傘里。西橋把傘微微朝她一偏。兩人一起慢慢走進(jìn)雨里。 雨珠敲傘的響聲蓋過漸弱的人聲。 “差不多要夏合宿了呢?！蔽鳂蚩粗浼诺牡缆氛f。如果沒有下雨，這條路上應(yīng)該有不少人。 “嗯……”特別周“嗯”了一聲以作回應(yīng)。她的聲音像是泄了氣的球。 特別周走路的速度又慢了一點，使得西橋不得不一起減速。 “那個……西橋先生，鈴鹿同學(xué)怎么樣了？”特別周第一次完整開口，她低頭看著地面，致使西橋看不見她的神情。 “不太好。” “嗯……” 話題即刻中斷，雨聲再次將沉默的真空擠占。 西橋在雨里走啊走，特別周也在雨里走啊走，她一邊的袖口已經(jīng)被雨淋濕了。 斟酌之后，西橋原開口道，“待會兒要你先回家了，我得去看看鈴鹿?！彼皖^看向特別周的耳朵:它們前后抖動著。 “又是鈴鹿嗎……”特別周的嗓音小了不少，倒是教學(xué)樓那邊嬉戲打鬧的動靜更明顯些。 “不想嗎？” “沒有。”她的尾巴吊垂不動，西橋判斷出她在說謊。 于是他將手放到特別周頭頂。但西橋的手指卻被特別周的耳朵頂開了。 “小特……給西橋先生添了很多麻煩吧?！彼杨^埋的更低，身體好像在顫動。 西橋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思考著解決方案，但特別周沒有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果然還是有的嗎……” “小特，這種事情……” “一直都是這樣，是我自己要來西橋先生家也是我要求跟西橋先生住在一起走在一起的時候也從來只有我主動貼上來。西橋先生一定覺得我煩吧，所以才會去找鈴鹿吧。”她的聲音在抖動，垂下的發(fā)絲搖擺著，“其實沒關(guān)系的哦，小特現(xiàn)在懂事了，小特可以離開的，小特不會像以前一樣不講道理了……” 她的聲音愈發(fā)微弱，西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朝她伸出手。 特別周后退一步，從傘下站進(jìn)雨里，“討厭我的話就請不要再勉強自己了！”她對著地面輕輕喊道，雨點敲打她的耳朵，淋濕她的肩頭。從她臉上滾落的，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 說完，她一扭身子就跑走了，留下西橋站在傘下。他沒有去追，畢竟人類之軀怎么可能追上賽馬娘呢？ 但是自己必須是要做些什么的。他告訴自己，必須有個人來安慰特別周。 這樣想著，西橋拿出手機(jī)撥通了一串號碼。 中庭的枯樹洞，今天又迎來了新的客人:特別周趴在樹洞的邊沿，不停地抹著眼淚，就是什么也不說。 雨已經(jīng)把她的校服全都淋濕了，透出一點肉色來。不過此時她應(yīng)該也不會在意這些了。 只是哭著哭著，她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雨似乎是停了。 于是特別周便將頭抬起來，接著她便看到了草上飛的臉。她撐著一柄大傘?！安萆巷w同學(xué)？”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 “嗯，是我哦。”她蹲下來，傘面像鳥的翅膀，將兩個人罩在其下。 “小草……” “把我當(dāng)樹洞就好了呢。什么都可以對我講。我會保密的。”草上飛側(cè)著頭微笑起來。 特別周抱住草上飛，她的袖子浸透了水，眼淚落到草上飛的胸口。不過草上飛并不在意。 “先回宿舍吧。等換身干衣服再說。”她輕拍著特別周的后背，慢慢地說。 草上飛臉上的笑容依然不是由衷的。她拉著特別周站起來，四下望去。中庭里仍是空蕩蕩的，似乎缺了什么東西。 她并沒有滿足。特別周不能讓她滿足。 事情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小特晚安?！?“嗯……晚安。” 草上飛從特別周的宿舍里走出，關(guān)了門靠在走廊的墻上。方正的走廊一直延伸，同光線一起會聚在盡頭一個小點上 心里的空虛感揮之不去，她有些煩惱地拿出手機(jī)，給西橋原發(fā)了一個“OK”的表情。 看著對方聊天軟件的頭像，草上飛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心中的空虛感來于何處。 關(guān)掉屏幕，草上飛的手隨著重力自然下垂。 我這樣無恥的人，還能追求更多嗎？她對自己說。 我不可能配得上他，但如果，他是個和我一樣無恥下賤的人渣呢…… 草上飛用力搖晃起自己的腦袋，把這個陰險的念頭趕出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