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豬吃虎

蘇阮坐回沙發(fā)上, 看著女兒問道：“寶貝, 剛才電視里演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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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看了看沈夢瑤，答道：“沈夢瑤看得認真，讓她給媽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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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泰然自若地開口：“小兒子的老婆摔了一跤流產(chǎn)了, 兒子怪媽媽沒照顧好兒媳婦。媽媽去醫(yī)院探望, 被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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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有些驚訝, “我上個廁所的工夫，居然演了這么多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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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松了口氣, 幸好這種肥皂劇節(jié)奏比較慢, 光聽幾個人吵架，就能大概判斷出故事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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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袁一琦聽沈夢瑤能說出電視劇的內(nèi)容，莫名覺得惱火。她一門心思都在沈夢瑤身上，沈夢瑤卻還能分心留意電視劇情, 一點都不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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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余光瞄到女兒的表情，心里不禁暗笑, 她肚子掉出來的寶貝疙瘩真是可愛, 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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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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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又站起來, “我先去敷個面膜, 很快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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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走后，袁一琦只沖沈夢瑤冷哼一聲, 便拿遙控器換了個節(jié)目。這回看她怎么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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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lián)Q的頻道正在放映一部電影, 看場景，似乎是熱帶雨林的生存冒險，主人公剛解決了一只體型巨大的鱷魚。劫后余生, 男女主相擁而吻，吻著吻著，就滾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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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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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趕緊按了幾下遙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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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笑著湊過來，調(diào)侃道：“原來小老虎喜歡看這種類型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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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沒有！”袁一琦往另一邊挪了一下，似乎是要打定主意遠離沈夢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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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傾身，故意讓袁一琦感受到自己說話的熱氣，“那你覺不覺得我們跟這兩個人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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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無法拒絕沈夢瑤的靠近，雖是別開了臉，身子卻是沒有再移動半分。但沈夢瑤也不再向前，就保持著那么不近不遠的距離，看小老虎什么時候會忍不住轉(zhuǎn)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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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半晌。

袁一琦終于沉不住氣，開口道：“哪里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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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時刻刻有危險靠近，卻還是忍不住想……”沈夢瑤拖了幾拍，沒有說出后面的內(nèi)容，只抬手將袁一琦的臉扭過來，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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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被香氣熏得暈暈乎乎，早就忘了方才的仇，還愜意得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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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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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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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又反應(yīng)迅速地將袁一琦推出去，老老實實回去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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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攥緊了拳頭，恨不得將沈夢瑤撕成一條一條的，曬豬肉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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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進屋的時候，臉上敷著一層黑色的面膜，看到女兒臉上的表情，想笑又不能笑，憋得十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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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熱戀期那種時時刻刻想黏在一起的欲念她也有過，怎么會看不出兩個人都想將她這座大山直接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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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久沒做過這么有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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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重新坐到沙發(fā)上，驚疑道：“怎么換頻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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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報復(fù)性回答道：“沈夢瑤說那個電視劇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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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百口莫辯，只能一臉無辜地看著未來婆婆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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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擺了擺手，“你這孩子，覺得不好看早說就是了，這個不好看，我們就找個好看的?！闭f著，拿起遙控器挑選節(ji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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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媽媽怎么敷了個面膜，就換了副面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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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調(diào)出一個動畫片，對袁一琦說道：“這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看的，那時候你每天晚上都賴在媽媽懷里，非要我陪你一起看，可把我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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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臉紅了一下，這個記憶她還是有的。小時候她就是個黏人精，要是媽媽不陪她看動畫片，她就坐地上哭。坐著哭沒有用的話，就躺下來一邊打滾一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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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欲蓋彌彰地繃著臉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喜歡看動畫片了。小孩子都喜歡耍賴，沒什么丟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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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摸摸女兒的腦袋，“我哪里說你丟臉了？媽媽現(xiàn)在覺得寶貝那時候好可愛呀！你能不能再耍個賴皮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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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夢瑤面前被當(dāng)成個小孩似的對待，讓袁一琦十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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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滿道：“不要總是提這種無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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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這么快就對媽媽不耐煩了嗎？”蘇阮失落地低下頭，“那媽媽不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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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無奈地躺倒在媽媽腿上，配合地撒起嬌來。奶聲奶氣道：“媽媽，媽媽，你陪我一起看動畫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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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一臉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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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在一旁看著，臉上也不自覺掛上了濃濃的笑意。小老虎那么會撒嬌，大約就是被這樣寵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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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躺了一會兒，漸漸有了困意，直接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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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一邊撫著女兒的頭發(fā)，一邊跟沈夢瑤閑聊道：“最近那么忙，身體吃得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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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體挺好的，趁年輕多拼一拼，以后也能輕松點?！鄙驂衄幍溃爸x謝伯母關(gu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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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因為心里的壓力和進食不規(guī)律，她最近時不時會有點胃疼，不過不算太嚴重，比起以前好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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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生在好時代，可以出去爭自己的事業(yè)。伯母還真是有點羨慕。”蘇阮笑了笑，“不過能有這么一雙好兒女，我也知足了。只要他們開開心心的，我的人生也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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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怔愣片刻，“伯母在我心里很厲害，雖然是不一樣的方式，但同樣可以證明自己的價值。很值得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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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您是一個很溫柔，很出色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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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抬手撫了撫沈夢瑤的頭，目光真摯，“謝謝你喜歡我女兒。伯母很高興，也很慶幸，我的寶貝眼光挺好。找到瑤瑤這么一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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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父母的，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少受些磨難，也希望陪自己孩子度過余生的是一個品好能力佳的人。自己過得好不好，都沒那么重要，唯愿兒女喜樂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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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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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倏然不爭氣地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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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被長輩認可、關(guān)愛的感覺，比以往任何成就都要令她沸騰澎湃。

沈夢瑤勉力忍住眼淚，撐出個笑，“是我要謝謝您，愿意將這么好的女兒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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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阮莞爾一笑，沒有再多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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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往旁邊挪了一下，在女兒的腦袋下面塞了個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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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來。“行了，我上樓了，早點帶你未婚妻去睡覺吧，不然該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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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溫聲道：“伯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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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沙發(fā)上只剩下兩人，沈夢瑤才輕柔地撫了撫袁一琦的墨發(fā)。“小老虎，我很開心，你有很好的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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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迷迷糊糊地抓住沈夢瑤的手，“我的都給你。”不知是夢中還是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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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眉梢眼角皆是染上滿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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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她年少時期的運氣太壞，上天為了彌補她，才專門送來一只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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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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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透明頂?shù)暮驒C大廳里，目的地各不相同的旅客匯集一處，來來往往，川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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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杉推著行李推車，漫無目的地在人群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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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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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昨天就給姓殷的狐貍精發(fā)了自己要離開的消息，現(xiàn)在也沒得到回復(fù)。 沈云杉很想不顧一切地去挽回這段塵封已久的感情，但是她怕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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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殷如離心里對她還有怨懟。戳破了中間這層窗戶紙，反而連最后一點美好的印象都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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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就這樣逃走，至少她還能單方面幻想狐貍精還愛著她；幻想狐貍精也像她一樣，想了十年，念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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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杉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離登機時間越來越近?？墒且笕珉x依舊沒有一點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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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笑，自己可真是個膽小鬼，怎么就沒膽子，去拼最后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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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以后后悔了，也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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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杉不知道，她一直等待的人，已經(jīng)在人群中看了她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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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如離一早就開車去了沈云杉的酒店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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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親眼看著酒店侍者將沈云杉的行李搬上車，又跟著那輛車駛往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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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為了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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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最后再看看那個放在心中許多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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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她想親自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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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杉又在安檢口外晃了十幾分鐘，還是沒等來想見的人。只好恍惚地推著行李去辦托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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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臺的空乘人員面帶微笑，“小姐您好，請出示您的機票和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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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杉將手伸進風(fēng)衣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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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放在這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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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摸到機票和護照，沈云杉其實有一瞬間的竊喜，她需要一個留下來的理由。她根本就一點都不想再去一個只有孤獨相伴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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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個機場地勤小跑過來，問道：“小姐，這是您的機票和證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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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杉看到失而復(fù)得的機票和護照，臉色卻是十分不好看。她扯了個笑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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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勤笑著搖搖頭，“舉手之勞而已，該謝謝剛才那位好心的小姐，是她撿到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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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杉不知自己是著了什么魔怔，第一反應(yīng)是從手機里調(diào)出一張殷如離的照片，舉到地勤面前，問道：“是這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