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太棒了，你保重哈~”赫伯特毫不掩飾自己的敷衍。

????特蕾西婭聽不清楚赫伯特的終端對面是什么回應，但根據她對凱爾希的了解，以及觀察到他們的相處模式，內容大概會偏向比較直白的恐嚇和在自己面前一般不會出現(xiàn)的低俗俚語。

????赫伯特左手持終端，右手也沒閑著，叉起一塊炸土豆送到嘴里：“我知道，我知道~哎呀，我這邊信號不太好，我調一下信號，咱們先停一下好吧~~~哦？竟然是這樣？你為什么不早說呢~真是我考慮不周啊。”

????雖然還是聽不清凱爾希的回復，但她還是能感覺到對方語調和語速有了巨大提升。

????“我知道，好好放松是吧……哎呀，好了~就這樣吧~我終端沒油了?！?/p>

????赫伯特毫不留情地按下終止鍵，終端對面洶涌而來的污言穢語戛然而止。

????看到他如釋重負般地把終端關機后放回口袋，特蕾西婭問道：“凱爾希說了什么？”

????“沒什么。大致內容就是，咱們這次出來要注意防寒，不要亂跑，完全放松再回去?！?/p>

????“真的？”

????“我知道她是這個意思。”

????“我還是覺得，別老是惹她生氣?！?/p>

????“又氣不死。老年人還是多點兒‘生氣’為好。干杯?！?/p>

????特蕾西婭舉起酒杯，和赫伯特碰杯后卻并未像對方一樣暢快地把甜酒一飲而盡，而是面露憂色：“也不知道我們這次出來，會不會有別的意外發(fā)生。就和這次一樣。”

????不只是這次，她這兩天已經表達過幾次對于赫伯特強迫她一起休假的擔憂。

????如今，他們正坐在某個鄉(xiāng)野小屋的餐桌旁，欣賞著屋外天空絢麗的黃昏，享受著來之不易的平靜晚餐。而她口中的“這次”意外，指的是讓他們休假的契機。

????幾天前，當他們臨陣指揮的大軍正極速前進，準備不惜代價拆毀敵軍的一個重要據點時，卻得知，那個據點在他們到達外圍的前一天剛好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范圍隕石天災徹底摧毀。這完全是一次意料外的絕對驚喜——如果他們早到一天，就會被這次天災波及，難免損傷；晚到一天，這里被摧毀的消息就有可能提前到達特雷西斯的案頭。

????現(xiàn)在的時間，剛剛好。赫伯特臨時更改指令，命令一部分薩卡茲斥候前往周圍地區(qū)探聽消息，并讓之前急行而疲憊的軍隊就地休整，而這也給整個巴別塔的成員有了一些休息的機會。

????本來特蕾西婭在得知這一好消息時迅速召集會議，希望趁著這次意外迅速調整接下來的作戰(zhàn)計劃，乘勝追擊，她的決定也收獲整個議長室絕大多數與會成員的理解與支持。

????然而，她的想法和其他人的贊同在會議上受到了某位作戰(zhàn)最高指揮官一反常態(tài)的強力阻擊——

????盡管自己也贊成大家的想法，但赫伯特也早就看出來，她的身心早就在之前高強度的連續(xù)作戰(zhàn)決策中油盡燈枯，即便不考慮私人情感，她的狀態(tài)也絕不可能繼續(xù)維持接下來準確無誤的決策。

????所以，順理成章地，特蕾西婭幾乎是被赫伯特強行擄到這個不知名的小村落，度過了兩天平靜悠閑的生活。外人也只把他們當成旅居此地的年輕夫婦，并不多做關注。

????只是，特蕾西婭還是有些失落，覺得白白錯過一個良機。

????知道她的想法，赫伯特放下酒杯，又在桌上多點燃了幾支蠟燭，讓兩人在彼此眼中更清晰了些：“親愛的，如果我們總是把一切心思放在某些意外上，就會忽視更重要的事。戰(zhàn)爭尤其如此?！?/p>

????“你終于肯和我商量了？一分鐘就能決定一場戰(zhàn)斗的勝負，更何況，我們出來了這么久?！闭f著，特蕾西婭的指尖在兩人中間的桌面上劃了一道短短的橫線，并把它圈了起來。

????“戰(zhàn)爭的確分秒必爭，只不過嘛……”赫伯特也學著她的樣子，在她之前那道橫線上延長到桌子邊緣，“要是被困在那短短的一分鐘，一天，哪怕一個月時間里，你就看不到更遠的東西了?！?/p>

????“我當然懂這個。只是，你的標準是什么？”

????“我的標準是你?！?/p>

????“……”

????“哪怕我們不是朋友，而只是作為一般的上下級關系，我也會力勸所有人輪換休息一段時間。你還記得自己上次一天睡眠超過五小時是什么時候嗎？就看這半個多月。”

????“幾乎沒有?！?/p>

????“那縮短標準，四小時呢？三小時？”

????“……唉，也差不多吧?！?/p>

????“你是病人。即使普通人，這樣的工作量也簡直是慘絕人寰。在之前的意外驚喜之下，如果你還這么緊張，讓大家怎么辦呢。我以前聽朋友講過一個很有意思的諺語，‘只有國家這艘船是從頂部開始漏水的’。適用情景有很多。你的情況就是其中之一?！?/p>

????“你怕我決策出問題？”

????“當然，只不過……”赫伯特的左手向前探出，緩緩握住特蕾西婭的右手，輕輕捏了幾下，低聲道：“更多的是……我實在不能看著你這樣盲目損耗自己。即便凱爾希還沒有警告我們?！?/p>

????“我沒事的。”

????赫伯特把手收回來，輕嘆一聲：“那就算是我個人的些許任性吧?！?/p>

????“能把話說的更明白些嗎？”

????赫伯特看到她露出期待自己說出那句話的表情，眼睛不自覺地望向別處：“……我也需要一些時間思考接下來的計劃?！?/p>

????“哦……”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或許需要和你臨時商量。”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不善言辭了。還會騙自己?！?/p>

????“關注你的情況是我的義務之一，畢竟我也多少算是個大夫。”

????“還有呢？”

????赫伯特咳嗽了一聲，低聲道：“咳……畢竟我是你手下的謀士?！?/p>

????“說重點?！?/p>

????“……我只是……”

????“為什么我們會像新婚旅行一樣到這個地方?！?/p>

????“我不會做出一些不負責任的承諾，特蕾西婭。”

????“嗯……”特蕾西婭看到他又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冷淡神情，就知道今天已經把這個人逼到極限，暫時不會有什么進展了。

????要說剛認識不久的時候，她還真的以為赫伯特對自己是那種友人以上但遠遠稱不上愛情的感覺，所以一直堅持著保持兩人的低溫，自己雖然沒辦法，但也理解他的想法，只是獨自承擔一廂情愿的苦澀，但現(xiàn)在——

????她早就看透了這個人口是心非的本質。嘴上說著保持距離，實際上早就把自己放在那個境地里，無非就是嘴硬罷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想到這里，她翻了個白眼，輕哼一聲，繼續(xù)道：“那我知道了。不過，咱們今晚還是待在家里不出去嗎？”

????“啊，當然不是。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么也得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的?！?/p>

????赫伯特一聽到特蕾西婭沒有再就這個問題揪著不放，心情也不自覺地放松了下來，想先提出接下來幾天的計劃，了解一下她的建議：“咱們還剩至少三天時間，是想在這附近到處轉轉。這兩天咱們幾乎是天天呆在安全屋，也有些東西需要補充。至少，咱們一起去看看集市上有什么本地特產。這樣，咱們回來以后也有時間一起嘗嘗時令蔬菜肉類什么的。還有，我最近也了解到附近有些不錯的景點，咱們也可以去散散心，正好我們也好久沒有過安靜地獨處時間。還有，……”

????聽到他對這幾天兩人生活的規(guī)劃，特蕾西婭微笑著點點頭，心底卻又忍不住送給他一個白眼。

????你都計劃成這樣了，還說這不是約會？

????這人除了戰(zhàn)術規(guī)劃，嘴硬的能力也真是一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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