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癥能不能從地球消失。

???“在心情處于極度亢奮的時間段里,我會對學習抱有極大的熱情,能考第一,也能不間斷的、打了雞血一樣的學很長時間。但在短暫的亢奮之后,可能自己都說不清原因的,突然間情緒急轉而下,對什么事情都很悲觀,對未來很迷茫,一點點小事都能讓自己出神很久,想到生與死,想到冷漠的旁觀、批判的眼神、想到自己真的很差勁,想到明天該用什么理由來逃避比較好...”(抑郁癥與雙相情感障礙患者沐歡,記錄來自2019年精神心理NGO機構的精神疾病展覽)
???“初中是枯燥流水線生產(chǎn),高中是巖漿劇烈涌動,本科是火山連續(xù)噴發(fā),直博直接是宇宙大爆炸。流水線生產(chǎn)期間,為了備戰(zhàn)中考,每天的生活就是圍繞吃飯睡覺、學習做題、考試排名連軸轉,從早上6點一直到深夜11點。她考了年級第一,同時也發(fā)現(xiàn),自己過去熱衷的游戲變得索然無味。偶爾想笑一笑,不知該開心什么。讀大學期間情況急轉直下,她爭吵的家庭如同地獄,科研和學習也是揮之不去的陰影——我不知道該如何睡著,試過了所有的辦法,藥物、催眠、酒精,我很抗拒吃藥,因為我在吃藥,說明我這個人是不正常的,是精神殘疾;酒不比藥管用,但酒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需要依靠藥物入睡的病人」。想大喊、去操場上狂跑5公里發(fā)泄、睡著了全是噩夢和扭曲的影子?!保硉op大學心理學系直博生沈琪,科研方向為“意義感”,本科期間確證為中度抑郁癥,選自深度報道「一位心理學專業(yè)的抑郁癥患者決定進行意義感研究」)
???“我從小家里管我管的特別嚴,教育和要求一直是「你必須聽話」和「你必須懂事」,如果在學校受到欺負,家里人也會教育我只有變得更優(yōu)秀,才可以去忽略其他的聲音。所以其實我一直比較內(nèi)向,而且會有刻意討好的習慣;因為想逃離這樣的家庭,就需要找到新的依靠,所以戀愛、卑微、失去了自信、過度的遷就別人壓抑自己。最后演變?yōu)槭撸畮啄暾拐沟氖?,借助藥物就會發(fā)胖,發(fā)胖就會被罵,但不吃藥就會失眠和崩潰——抑郁癥其實就是生活中一件很小的事情,一個接一個,一堆接一堆,積壓起來讓人漸漸無法呼吸。”(馬思純在節(jié)目中公開談論自己的抑郁癥經(jīng)歷,也在微博下安慰有抑郁癥的粉絲)
?? “我被確診為「陽光型抑郁癥」,醫(yī)生說還有個說法叫「微笑抑郁」,就是乍一看沒人能想到我這個人居然會得抑郁癥的意思,我和我的朋友們說我有抑郁癥,她們只是哈哈大笑覺得全世界我是那個最不可能得抑郁癥的人。但我的確是中度抑郁,我在人多的地方幾乎是本能性的微笑、活躍氣氛、講笑話、做人群的焦點,大家都會來和我聊她們情感的、生活的、學習上的困擾,但每次一個人的時候我都在想,我的生活呢?誰來聽我說一說我的痛苦,沒有人,沒有人能聽,但我好痛苦?!保澄黄胀ㄈ嗽谏缃幻襟w分享自己得抑郁癥的心理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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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6/Thur.
人群中的每一個人,
都可能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TuTouSuo???
*在試圖為抑郁癥寫點什么的時候,我一度陷入了糾結:一來我覺得脫離個體經(jīng)驗空談抑郁癥的社會原因是在將個體的苦痛均一化的過程,抑郁癥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痛苦無法被察覺和發(fā)現(xiàn)」,如若研究者或者寫作者還試圖用一些總體性的框架去概括抑郁癥的話,反而會使寫作陷入空談之中。但同時如若我為了自己的寫作,去打擾身患抑郁癥的朋友們,把他們作為訪談對象,這可能是又一次的傷害。因此下文所采用的各種「口述」與「抑郁癥患者的表述」均來自過往我與身邊一些抑郁癥朋友們在日常交談與聊天中偶爾獲得的內(nèi)容,并非刻意之作。同時,我始終記得伊恩·布魯瑪所言“要看到這宏大社會里的正發(fā)生的情緒,還要看到這情緒背后的歷史框架”,因此我試圖沿著「社會框架與個體經(jīng)歷」兩個視角,談談抑郁癥的癥結。
01 大量的抑郁癥(現(xiàn)狀)
精神疾病其產(chǎn)生原因之復雜,作用機理之多變,是科學主義與醫(yī)學實踐至今都尚未能得以完全勘破的問題;至于其作為一種社會結構問題,社會是如何影響人的精神并致使其產(chǎn)生病理化的變化這一宏大命題,更是人類世界的終極哲學難題。因此我們聊抑郁癥,或許也只能蜻蜓點水般的,從過往的歷史發(fā)展,與今天的社會情狀中,試圖找到那么一點點蛛絲馬跡,來闡釋一個相對簡單的問題:為什么抑郁癥在今日社會中的發(fā)病率比以往更高?
這個論斷來自于2022年人民日報發(fā)布的《國民抑郁癥藍皮書》,數(shù)據(jù)顯示:我國成人抑郁障礙終生患病率為6.8%,目前我國患抑郁癥人數(shù)9500萬,每年大約有28萬人自殺,其中40%患有抑郁癥。同時,在近五年時間里,抑郁癥的患病年齡日益減小,青少年甚至兒童抑郁正在成為抑郁癥的新高發(fā)群體:去年我國抑郁癥患者中,有近30%為青少年抑郁癥,并且經(jīng)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青少年抑郁癥的主要原因是父母陪伴的缺失、家庭的寄予孩子的期待和壓力并未適當表達、父母關系緊張等因素;另外,在性別劃分中,女性的抑郁癥患病率要遠大于男性;在不同的職業(yè)患病率中,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教育科研行業(yè)與生活服務業(yè)是抑郁癥的三大患病重災區(qū)。
在一系列的數(shù)據(jù)中,報告試圖用一種宏觀統(tǒng)計手法呈現(xiàn)出當下導致抑郁癥的幾大關鍵因素:其中情緒壓力占86.39%、親子關系占68.04%、親密關系占46.87%、職業(yè)發(fā)展占35.02%,一些生活中的突發(fā)變故,如破產(chǎn)、人身意外、網(wǎng)絡暴力等占25.51%。
“很難去說我的人生有多荒謬——就不說我的父母為我創(chuàng)造了多好的條件了,他們從我出生起帶給我的就是爭吵、別人的目光、家庭經(jīng)濟的壓力、以及無止盡的抱怨和謾罵。性少數(shù)群體、二十幾歲卻無數(shù)次大大小小的考試總是失敗(但我真的努力了)、非常依賴自己的朋友可朋友們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找了幾份工作但因為不夠滿意會自己離開也會辭退、父母也一直逼著我去做些我真的不愿意做的事情——原生家庭、親密關系、職業(yè)發(fā)展、情緒壓力,我感覺我的人生時時刻刻都在荒謬的火山埡口口,就等一次徹底的爆發(fā),然后平息?!?br>
崩潰的、破碎的、敏感的、慌亂的、自我壓抑的:上述這段對話發(fā)生在一個熱熱鬧鬧的小巷子里,我和她正在排隊等待一個據(jù)說非常美味的食物,小巷子充斥著俗世的煙火氣,而遠處巷口延伸出的的天空中,燦爛的玫瑰色晚霞盛大的包裹了這個世界——而世界中的某個人在平靜地、甚至歡快地說著:“我想去死。”
這就是抑郁癥——它不是軀體上的疼痛或疾病,不是偶發(fā)或者遺傳,而是切切實實的在人生的每一次痛苦與崩潰中被擠壓出來的精神病癥,是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在成長、交往、對話、戀愛、工作的任何瞬間,在一句傷人的話、一次失敗的經(jīng)歷、一次痛苦的回憶、一段不合適的關系中隨時隨地都可能爆發(fā)的精神炸彈。
人類太過于自由了,他們自由到無所不能,也無處可去。上帝消失了、君主毀滅了,來世的幸福和現(xiàn)世的精神追求逐漸堙滅。再沒有力量能夠成為他們絕對的生活意義和價值。于是,人類開始尋找新的人生信仰和目標,通過「外在物」的存在塑造生命的厚度:貨幣、證書、權力…也有人轉向精神家園的塑造,像王小波一樣,倡導通過文學、藝術形成屬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以此形成不懼外在世界自由流動的內(nèi)心富足。
02?苦痛與歡樂的張力(原因)
人存在于這個社會上最理想的情況,自然是「穩(wěn)定的生活與穩(wěn)定的狀態(tài)」:幸福的家庭、不錯的工作與社會身份,靠自己的努力就可以獲得相應的報酬、有相愛的戀人、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有人生的追求也有躺下消遣一番的權利。更重要的是這并非是白日做夢,而是從我們出生起,書本、周遭的大眾傳媒與各種信息渠道都在以此教育所有人:社會理應如此,人理應幸福、生活理應美好、微笑理應存在于任何地方、努力理應有所回報。
然而真實的情景卻是我們成長的每一步都在推翻最初的「既定認知」:努力不一定有回報、社會不一定公平、人與人不一定友善、美好的愛情可能從未出現(xiàn)(至少不會落在我的身上):正是因為我們從出生起就接受的幸福教育與現(xiàn)實的殘酷事實沒有一絲緩沖的碰撞在一起,致使曾經(jīng)所有信以為真的價值體系和社會認知分崩瓦解,個體處于長久的「自我懷疑」和「無法應對」之中,進而致使人產(chǎn)生:
“怎么會這樣?世界怎么會這樣?我的人生怎么會變成這樣?”悲觀情緒——這是固有認知體系的崩塌,甚至可以說是世界觀的崩塌。
當這類「悲觀」情緒找不到出路的,無法應對現(xiàn)實的困境又無法找到情緒的出口時,悲傷和崩潰就會淹沒掉原有的理性,人們失去了生活的坐標與方向——處于「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的無望之中。
“我的人生就是一個徹底的錯誤,如果我不在10年前選擇嫁給這個人,我想無論如何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沙發(fā)上的女子掩面哭泣,不斷訴說著她婚姻、家庭的不幸:離開家庭的丈夫、年邁的父母、年幼的孩子、日漸吃力的身體狀況、一整個家庭的重擔、經(jīng)濟效益下滑的公司: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巨大的黑暗,一點一點試圖吞噬她,“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辦,我沒有選擇也沒有可能,你知道我有多羨慕還年輕的你?!?/span>
“睡不著、吃藥、睡著、上班、摸魚、應對客戶、下班、睡不著、吃藥——這就是我的循環(huán)了,有的時候我在想,這樣無意義的循環(huán)到我50歲,循環(huán)18250天,真的有意義嗎?”我驚訝于他能精準的報出這串數(shù)字,但當我問他究竟「觸發(fā)性事件」或者說「抑郁的點」在哪里時,他略帶驚訝的問我:庸庸碌碌、毫無變化、毫無波瀾的過18250天,就這件事難道還不值得抑郁和崩潰嗎?
“我想活到35歲,然后在最燦爛的時間死去,這樣就不用忍受走下坡路的身體、生活和一切可能不那么燦爛的事物了。”
對負面情緒和不可控的恐懼、對于確定感和意義感的追求是現(xiàn)代社會的產(chǎn)物,它來自一種很強大的、可以滲透到我們生活空間每一個角落的統(tǒng)治能力。尤其是當社會本身想要塑造出一種統(tǒng)一的、相似的、穩(wěn)定的衡量標準、價值尺度與情緒表達時,它在個體本身的社會經(jīng)歷之間不可調(diào)和的沖突就最終通過身體的癥狀,通過抑郁癥表達出來。
03 誰病了?(追問)
香港作家李智良在《房間》這本書里把抑郁癥比喻成是「人被關在了一個房間里,和外界格格不入」,但他又在反復質疑,到底是被關在房間里的你不正常,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還是你用一種保護機制把自己和不正常的世界隔離開來,你獨自清醒的呆在房間里,房間外的所有人都不了解你,都覺得你有病?
換言之,是人病了,還是社會病了?
蘇珊·桑塔格寫「疾病的隱喻」,說疾病帶來的是一種社會隱喻與幻覺;基于此又有學者提出了疾病的意義,以疾病中可能存在的「疼痛」為例,疼痛雖然非常折磨人,但卻不能否認疼痛作為一種我們生來就有的感覺,其存在的價值是提醒我們意識到「正在發(fā)生的問題」。因為有痛覺,所以我們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腰椎間盤突出了、長了腫瘤等等——痛覺警惕我們身體哪里出問題了,同時也讓我們避免做出可能讓病情進一步惡化的事情。即使我們再討厭疼痛的感覺,但是我們卻不能沒有痛覺,否則我們不能安全地活下去,人類也不可能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是我們進化而來的一種能力。
換言之,生活帶來的疼痛轉化為「抑郁」的瞬間,抑郁也是有意義的:它不是在身體與生理層面,而是在心理與生活層面給予你「危險」的警示:尼斯在《產(chǎn)生壞情緒的好理由》一書里,以進化論的角度去理解精神疾病的存在的意義:
“當我們面對巨大威脅、失敗的競爭時,感到低落、抑郁、沮喪的情緒就好像痛覺一樣,是對所處環(huán)境的反饋,這些情緒讓我們向不可戰(zhàn)勝的威脅示弱,從無法達成的目標里抽離、放棄,而這些看起來懦弱、無能的行為其實是一種保存能量、有益生存的本能反應?!?/span>
或許這就是李智良提到的「房間」與「獨自的清醒」:因為社會對個體存在威脅或者說社會病了,所以抑郁如同一個自我保護機制一般把人隔絕在了世界之外,讓失落的情緒,來警醒人們離這個該死的世界遠一點點。
可惜,每個人都會有想要躲起來的時候,可是現(xiàn)代社會卻沒有提供讓我們躲起來的機制。
所以人才會在警示之中,依然無法脫離與社會的聯(lián)系,無法躲進自己的房間里——只能緩慢的、沉靜的、一步步走向崩潰:社會病了,人也病了,房間從來都不存在,抑郁從一種情緒,變成了一種病癥。
寫到這里,我依然會想起那場美麗又該死的晚霞:夕陽自顧自的燦爛著,根本不用在意這水深火熱的人間,這不就和這個社會與抑郁癥患者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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