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白井黑子感覺到了機器的冰冷。

從以前開始，她就很喜歡使用那些功能強大卻華而不實的手機。其實這樣做除了被本身的絢麗所吸引以外，還有是白井黑子相信那些不常見的功能總有一天會排上用場的。

但是現(xiàn)在的她不這么想。

依然穿著浴衣的御坂美琴站在寢室的窗前，就像白井黑子第一次得知事實的那天一樣。只是今晚沒有凄美的月光從窗子的另一邊散落，白井黑子能夠看到的只有那快要和漆黑融為一體的身影。

那個時候的她伸出了手，跨過了她們之間的距離。

因為那個時候的她并沒有收獲更加痛苦的記憶。

如果還是那個時候，那么無論多少次，自己都會抓住她的手吧。

可是，時間是不會倒流的。

冰冷的機器上顯示著冰冷的數(shù)字，似乎是在提醒白井黑子她現(xiàn)在所處的時間是那個時候的未來。

——御坂美琴再次失去記憶，再次將她遺忘的時間。

白井黑子像寒冷中的貓一樣蜷縮起身體，試圖以這種方式溫暖自己受傷冰涼的心，可是到達不了，無法透過冰冷黑暗的海水握住她的手，那邊的她臉埋在膝蓋之間，絲毫沒有發(fā)覺這一邊受傷痛苦的自己。

不，也許是她根本就看不到自己吧。

白井黑子微微側(cè)過頭，即便是只能在黑暗中隱約的看到她的身體輪廓，白井黑子也能將她整個的，完美的身影想象出來。畢竟她已經(jīng)太熟悉了。

但是。

還在流血的傷痛卻讓她腦海中的畫面發(fā)生了扭曲，想象出來的畫面和眼前的她無法重合。

冰冷而甜美的聲音在白井黑子耳邊低語。

如果惡魔想要讓人墮落的話，大概就是這樣的聲音吧。

“她真的還是你喜歡的那個姐姐大人嗎？”

在御坂美琴失憶以后，那些和以前的她完全不符的行為，不和諧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潮水一般拼命的向著自己的傷口涌過來，浸潤、撕裂她的痛楚。

閉嘴！

閉嘴！

閉嘴！！

白井黑子緊緊咬住的牙齒發(fā)出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抱著膝蓋的雙手指尖深陷白皙的皮膚當中。

她很痛苦，

很害怕，

甚至有一些絕望。

她反駁不了耳邊的低語。

她知道那就是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

她害怕自己一失神就跌落到那邊的世界里去。

忘記她，忘記自己喜歡過她。

對過去的自己感到奇怪。

為什么會喜歡上她。

那樣的未來，不是她所期待的。

她討厭著那樣的未來！

沒有她，自己依舊能夠走下去的未來。

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御坂美琴不知何時，或者說很恰時的出現(xiàn)在了白井黑子的床前。

“情況我大概了解了?！?/p>

御坂美琴悄悄收回想要撫摸白井黑子順滑長發(fā)的手，眼中的閃過一絲傷痛的痕跡。

“你是我的學妹，我失去了我們之間的記憶?！?/p>

白井黑子的身體突然一顫，像是連鎖反應一樣，御坂美琴也跟著一顫，甚至于兩人之間的空氣也跟著一顫。

有什么要出現(xiàn)了。不詳?shù)念A感像蜈蚣一樣爬上了御坂美琴后背，額頭上布滿冷汗。

抬起頭的白井黑子與御坂美琴對視的目光猶如射穿太陽的弓箭一樣銳利：“就這樣？”

她的聲音比自己想象中要平穩(wěn)的多。

但是那個人應該感受到她的憤怒與痛苦了吧。

她們之間的回憶，她們之間的羈絆，她們好不容易才跨過去的距離，就這樣被這一句話概括了？！

“抱歉?！?/p>

御坂美琴輕握的拳頭放在胸前，她能夠感受到這個女孩的痛苦和憤怒，但是她卻無法理解。

同時她明白了一件事情。

啊，所以我才沒有觸碰她。

雖然什么都想不起來，但是潛意識里還是留下了什么吧。

比如，讓她這么痛苦的人是自己。

越是觸碰她，離她越近，越會讓她痛苦吧。

“抱歉?！?/p>

胸口的疼痛越來越清晰，御坂美琴想要蹲下抱緊自己，可是她不能這么做。

面前這個女孩一定比她還要痛苦，無法抱住她，只能道歉的自己怎么可以比她先表現(xiàn)出無力。

至少承受下她的怒火吧。

“不要道歉??！”

襲擊過來的并不是怒火，而是奮力壓制住的抽泣。

“姐姐大人沒有錯。”

“抱歉?！?/p>

明明她都這樣說了，自己能夠做到的安撫她的方式卻還是只有道歉。

胸口的痛苦更厲害了，萬箭穿心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我也沒有錯?！泵髅魉裁炊紱]有做，“為什么我們非得經(jīng)歷這些不可??？”

神明大人真是不講道理呢。

為什么要對她們這么殘忍呢？

白井黑子想不通，好不容易抓住的手為什么這么簡單就從自己的手中滑落了。

而且，為什么？

你又在哭泣了。

不要哭??！

你哭了，我會傷心的。

我會哭的。

悲傷從白井黑子的心底泛濫而起，洶涌的淹沒了她先前的傷心。

果然比起自己的痛苦，那個人的痛苦更為優(yōu)先啊。

痛苦中一股暖意慢慢升騰。

也許她變了，也許她不再是自己喜歡的那個御坂美琴了，也許自己會在那一天真的發(fā)現(xiàn)忘記了這份感情。

但是現(xiàn)在的她，仍舊是愛著她的。

白井黑子伸出雙手，一把將御坂美琴擁入懷中。平常的話，白井黑子這個行為一定會被電個半死，但是今天的御坂美琴只是乖乖的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把眼淚蹭到她的浴衣上。

白井黑子像媽媽一樣撫摸著御坂美琴柔順的茶色短發(fā)。

“乖，乖?！?/p>

“沒事的。”盡管聲音里夾雜著的抽泣聲很沒說服力，但是此刻的御坂美琴還是會因此而安心吧。“有我在呢，我一點會找回你的記憶的?！?/p>

白井黑子許下了相同的諾言。

“就算找不回來，我們也會建立新的記憶的?！?/p>

自己的思考的結(jié)果還是先放到一邊吧。

“我們一起?！?/p>

只要她們能一起就好了。

大概懷里的她是同意的，所以肩膀不再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