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爭中的謀士——官渡之戰(zhàn)
建安元年,曹操把漢天子從洛陽迎到了許都,在群雄逐鹿中占據(jù)了政治上的主動,可他的日子仍然難過,呂布雖然被趕出兗州,卻仍會時不時地前來騷擾,張繡在賈詡的幫助下剛剛帶給他一場敗仗,袁紹就更不用說了,他的實力足以令任何一個對手膽寒。這些天里,曹府中的下人們小心翼翼,大氣也不敢喘一聲,誰都知道張繡剛剛打敗主人,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鐘繇很是憂慮,自家主公的急躁只會使人心更加動蕩,而亂世之中,這極有可能會帶來滅頂之災(zāi)?!安荒茉龠@樣下去了,必須規(guī)勸主公!”這念頭使鐘繇前往荀彧家中的步伐更快了幾分。這時候鐘繇所能找來商量的也就是荀彧了,他在曹操心中的分量非比尋常,每次曹操出兵打仗,總是留他坐鎮(zhèn)后方,這儼然是把他當(dāng)成蕭何來看了,而且荀彧為人正直,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 荀彧接見了鐘繇,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禮數(shù)周到。聽鐘繇說明來意后,他淡淡地道: “元常,你多慮了。主公何等聰明,必定不會拘泥于眼前小敗,恐怕他心中有著其他的憂慮吧?!?“令君!你我對主公當(dāng)然忠心。只是其他人若有其它心思……” “也罷,我明日拜會曹公,當(dāng)面問個清楚?!?“那就有勞令君了?!?翌日清晨,天灰蒙蒙的,但荀彧早早來到曹府拜見,他一五一十地把昨日鐘繇和自己的對話說給曹操。曹操聽后沉默不語,只是拿出一封信給荀彧看。 信是袁紹寫的,語氣極其無禮,字里行間透露著對曹操和漢室的不屑?!霸瓉砣绱耍?難怪主公如此氣憤,看來主公與袁紹之間必有一戰(zhàn)了?!避鲝闹邢敕ú⑽凑f出,他知道曹操將這封信拿出來的意思,這是要向自己征詢討袁的建議,他在緊張地準(zhǔn)備著措辭。 “我想要征討袁紹,令君以為如何?” 干凈利落的提問,透露著睥睨四方的英雄氣,盡管袁紹是如今最為強盛的諸侯,曹操決定攻打他也不會有一絲猶豫。 “主公勿憂,歷史上有多少英雄從弱小變得強大,又有多少庸人是從強盛走向衰亡呢?當(dāng)年高祖和項羽爭奪天下不也是這樣的嗎?在彧看來,袁紹貌外寬而內(nèi)忌,任人而疑其心,曹公明達不拘,唯才所宜,此為度勝……” 看著慷慨陳詞的荀彧,曹操心中的石頭落下了一半,他想起荀彧控制兗州叛亂的那一次,當(dāng)時自己出兵徐州,大本營兗州幾乎無人可守,陳宮與呂布里應(yīng)外合要把自己趕出兗州。多虧了荀彧!雖是一介書生卻毫無懼色,先召夏侯惇穩(wěn)住了軍心;再說服郭貢,保住甄城;又遣程昱前往范城、東阿,總算使自己在兗州留下了一塊立足之地。也就靠著這三座城池,自己才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居中持重,保全大局,文若真是不二人選!有他助我,何愁袁氏不滅?”想到這里,曹操的心情開朗起來。 “……如此看來,明公有度、謀、武、德四勝,更兼輔佐天子,占據(jù)大義,袁紹雖強,卻是必敗?!?“哈哈哈,有文若這一番話,我便放心了!” “不過……”荀彧話鋒陡轉(zhuǎn),“若不先取呂布,河北恐未易圖?!?“嗯,所言極是。”曹操雖口中應(yīng)承,心下卻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呂布有勇無謀,又只有一批殘兵敗將,實不足慮。他心中暗怪荀彧的膽怯,轉(zhuǎn)而道:“我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是,袁紹向西侵擾關(guān)中,向南聯(lián)合蜀地,我以兗、豫兩州的力量來對抗天下六分之五的力量,恐怕難以取勝,令君以為如何是好呢?” 荀彧并不慌亂,沉著地說道:“關(guān)中將帥雖然驍勇,但并無遠志,只求自保而已。如果安撫他們,遣使連和,雖不能長保安定,但足以讓明公安定山東了。鐘繇能擔(dān)大事,可派他鎮(zhèn)守西方。如此,則公無憂矣……” 曹操站在府門前良久,目送荀彧的馬車漸行漸遠,抬頭看見天邊翻滾的無盡灰云。 “來人,去請郭奉孝?!?也許只有郭嘉才是曹操真正的心腹,荀彧很有才能,但他也忠于天子,況且與袁紹一戰(zhàn)荀彧只是坐鎮(zhèn)后方,郭嘉卻要與自己奔赴前線,相比之下,曹操更信任郭嘉這位性格相投的軍事祭酒。 曹操坐在書案前,一邊讀著《孫子兵法》,一邊等著郭嘉的到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有下人來報,郭嘉來了。 這位天才謀士的樣子并不怎么端莊,長發(fā)披散身后,睡眼惺忪,衣衫半敞,腳踩一雙木屐,全然沒有面見主公的拘謹。 “主公,臣失禮了?!?“哈哈,奉孝怎么這樣就出來見人了?” “昨日無事,臣多喝了些酒,剛剛才醒過來,因此來不及整理衣冠?!?“我這里正好有十壇好酒,明日就送到奉孝家里,足夠你喝上一陣子了?!?“謝主公賞。不知主公喚臣來所為何事?” “奉孝聰穎過人,不如猜猜看吧?!辈懿偻嫘λ频恼f道。 “嘉猜主公的心思,片刻也用不著,主公所憂,只在袁本初一人耳?!?“哈哈哈哈,奉孝果然聰明!”曹操也不知為何,自己和這個人很是投緣,和郭嘉聊天,他更多是把自己當(dāng)做一個朋友,而非上級。 “那么,”曹操斂住笑意,“君又有何高見呢?” 郭嘉把手伸入袖中,從中掏出一把折扇,這是他日常隨身攜帶之物,只因他思考問題時有個習(xí)慣,喜歡輕輕地在手中敲打扇子,仿佛如此思路才能逐漸打通。曹操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謀士不緊不慢地敲打著,不多時,折扇被突然抓住。 “主公,袁紹不足為慮。依嘉愚見,公有十勝而袁紹有十?dāng)?,他雖兵強但終是難成大事?!?“哦?真是英雄所見略同!令君謂我有四勝,紹有四敗。奉孝所說十勝十?dāng)∮质菑暮握f起呢?” “主公一勝在于道也,……”郭嘉輕搖折扇,侃侃而談,片刻之間“十勝十?dāng) 北阋蚜型辍?“卿所言,吾實不敢當(dāng)!”曹操笑著擺了擺手。 “明公,袁紹并非不可勝,可先趁其北伐公孫瓚之際平定呂布,否則袁紹來攻,呂布為援,終成大害??!” 兩大重要謀士的意見讓曹操不得不重新認真思考如何對付呂布了,不過他們也讓曹操看到了戰(zhàn)勝袁紹的希望,多日來壓在心中的陰郁一掃而空。 “奉孝!”曹操鄭重地對郭嘉道,“征討呂布和袁紹又要勞煩你隨軍了?!?“得遇曹公,吾之幸也!何談勞煩呢?” 這時一道閃電劃破陰沉的天空,隨即雷聲轟然,一場狂風(fēng)暴雨即將來臨。二人一同走到廊下,觀看這變幻的風(fēng)云。 “袁紹!這個時候你又在做什么呢?” “曹操這個鼠輩,好幾次都快要死了,都是我把他救回來的,如今他不知感恩,反倒挾持天子來命令我,這叫我如何甘心!” 袁紹重重地拍在書案上,震得虎形香爐都跳了起來。他后悔自己沒聽從謀士的建議把天子接到鄴城,害得他現(xiàn)在還要屈居于曹操之下。 沮授心中苦笑,他知道自己主公的脾氣,雖然現(xiàn)在吃了虧,可誰也別想讓他認錯,今日這種局面明明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他卻并無悔改之意,甚至還要繼續(xù)錯下去。 “不過,誰會給你一直錯下去的機會呢?我的主公。” 沮授看向身旁的田豐,正巧田豐也看向他,二人對視無言。 其實在袁紹說要召集手下謀士在營中議事的時候,兩人就都已猜到袁紹要攻打曹操了,他們都認為舉大兵壓境實非明智之舉,因此約定一同勸阻袁紹。但讓他們頭痛的是,對面的郭圖、審配一向和自己作對,今日的議事看來又是一場口仗了。 “我召各位來是有要事相商,曹操挾持天子,使內(nèi)外不能相通,有篡逆之心,又倚勢弄權(quán),辱我太甚。我欲興義兵、清君側(cè),諸位以為如何?” 沮授朗聲道:“主公,我軍新定公孫瓚,百姓疲敝,民生凋零。勞師遠征,正為國家之患。于今之計,可先獻捷天子,若不得通,乃責(zé)曹操絕我進言之路,然后屯兵黎陽,繕治器械,休養(yǎng)生息,及兵力稍壯,再遣精騎擾亂河南,令彼不得安。如此三年,敵勞我逸,一舉戰(zhàn)之,可收全功。” 沮授話音剛落,審配便急不可耐地道:“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敵則戰(zhàn)之。今御河北數(shù)十萬強兵,滅曹操只在反手之間,若不早圖,他日恐有后患。” 田豐聽完這段話后搖了搖頭,他暗罵審配的愚蠢,打仗豈是對比雙方兵力就能看到結(jié)果的?審配明明不懂軍事,卻胡亂引用兵法,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他反駁道:“救亂誅暴,可稱之為義兵;恃眾憑強,可稱之為驕兵。兵義無敵,驕者先滅。曹操迎奉天子定都于許,我們攻之不義,且我軍新破公孫,將士驕橫,以多打少,難免有輕敵之心。如此用兵,難得一勝。曹操治軍法令必行,行伍嚴整,非公孫瓚散漫之師,今吾等冒險興兵,豐竊為主公憂之。” “武王伐紂,后人可稱不義?加兵于曹操又豈能說無名呢?如今我軍上下士氣高昂而不思早定大業(yè),元皓欠考慮了。況且天與弗取,反受其咎,吳越爭霸之事可為前鑒。自然,從長計議也不錯,只是難稱得上是隨機應(yīng)變了?!?郭圖的話令田豐皺緊眉頭,他受不了郭圖那陰陽怪氣的語氣。不過他也明白,袁紹最信任的正是善于溜須拍馬的郭圖,如果袁紹就此聽從郭圖的建議,那袁軍恐怕會有滅頂之災(zāi)了。田豐緊張地看向袁紹,等待自家主公決斷。 一時間,營帳內(nèi)的氣氛降到了冰點。袁紹盯著帳頂垂下的暗紅色流蘇,似乎是在思考誰說得更對,其實心中煩躁。他最受不了就是這樣,議事的雙方爭執(zhí)不下,等著自己來拿主意。在他看來,沮授、田豐和審配、郭圖的話都有道理,根本無法作出選擇。只是要讓他公開承認這一點,會有損于名門子弟的形象,所以他現(xiàn)在只能硬著頭皮按自己的想法來了。在袁紹看來,曹操名位、實力皆不如自己,現(xiàn)今得掌大權(quán),要爬到自己頭上,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他自然覺得郭圖、審配的話順耳多了。 “審配,郭圖所言極是,曹操不是我的對手。孤決定盡數(shù)起兵,攻打曹操,這一戰(zhàn)必要讓他對我俯首稱臣!” “主公!萬萬不可啊……”田豐猛地起身跪在案前,還想說話。沒想到袁紹冷冷地道:“好了,我意已決,元皓不要再勸了!諸位都散了吧。” 田豐不言,磕頭不止,血流如注。 袁紹嘆氣:“唉!元皓,你年事已高,這又是何必呢?快快請起?!闭f著走到案前扶起田豐,“軍中不少大事缺卿不可,還望保重身體啊。來人,用我的馬車送別駕回去休息?!?田豐一語不發(fā),向袁紹作揖致謝,而后走出營帳。他也不待人準(zhǔn)備馬車,兀自離開了。沮授自知勸不動袁紹,告辭而去,審配也走了。唯有郭圖留了下來,因為他知道他一直以來所期盼的那個機會已經(jīng)來了。他覬覦沮授的監(jiān)軍之權(quán)很久了,而他也知道現(xiàn)在面色陰沉的袁紹必定會聽從自己的建議…… 建安六年,袁曹兩軍在官渡相持已久,曹操軍糧將盡,只是苦苦支撐,但作為軍師祭酒的荀攸卻仍有閑情拉著賈詡對弈。 燭光微弱,依稀照見紋枰上纏在一起的黑白雙方。表面上看,賈詡所執(zhí)黑子占優(yōu),可賈詡心中明白,白棋防守得密不透風(fēng),且有著幾處極強的反手布置已成,只等自己稍有疏忽便會突然發(fā)力,反敗為勝。 賈詡心中感嘆對手聰明,從外表來看,他如同一個沒有半點主見的酸儒,可獻計擒呂布、斬顏良、解白馬之圍的卻正是這個貌不驚人的書生,“大智若愚”這四個字用來形容他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今夜軍中無事,賈詡本想早睡,可荀攸不知為何硬是要拉他過來下棋,賈詡一時間猜不透荀攸的用意,執(zhí)子便有些心不在焉。這一步棋他已提子甚久,仍不知落于何處。 “文和,想好了沒有?”荀攸催促道。 賈詡搖了搖頭。 “哈哈,攸因為軍務(wù)繁忙,已經(jīng)數(shù)年未曾下棋了,今夜一時興起,叨擾文和,還望莫怪。不過,在某看來,對弈不過游戲而已,弈者對勝負又何必認真呢?何況棋道如天道,晦暗難明,誰又能說自己一定能看透呢?文和還是快快落子吧。” 自己為何對勝負如此認真呢?賈詡也不知道。也許向來就是如此,生長在那個與羌、氐相接的兵荒馬亂的姑臧,稍有不慎,人的生命逝去就像露水被太陽曝干那樣容易,如果自己不認真考慮如何才能保住性命的話,現(xiàn)在早就成為一具白骨了。作為潁川荀氏一員的荀攸應(yīng)該很難理解這些吧? “不過,我并不以此為恥,因為我只有拼盡全力才能在這亂世中存活下來,我只能繼續(xù)絞盡腦汁,直至這亂世的終結(jié)!” 荀攸盯著這曾經(jīng)是對手,現(xiàn)在是同僚的人,從二人開始對弈直到現(xiàn)在,賈詡的情緒似乎沒有一丁點的波動,他太冷靜了。荀攸心知這是一個破壞能量極大的人,是一個永遠的不安定因素。在這袁曹對峙,曹軍幾近糧絕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他心中藏著怎樣的陰謀詭計,誰也不敢保證他對曹操能否忠心。所以荀攸才會在今夜對他試探,假如他有半點反心,那無論如何也要除之而后快。不過…… 滴水不漏!荀攸在賈詡身上什么也沒有得到…… 這時,燭花爆響,驚醒了沉思的荀攸。與燭花一起響起的,是賈詡手中的棋子。 終于落子了!荀攸忙打起精神審視眼前的棋局,可不多時,他就緩緩收回了想要取子的手,他知道他敗了。賈詡的這一手如同釘子般釘住了自己輾轉(zhuǎn)騰挪的大龍,荀攸無論如何也無法救活它了。荀攸心中微微懊惱,可很快便釋然了,因為他從這致勝的一子中瞥到了賈詡內(nèi)心世界的一角——這是一個執(zhí)著于追求勝利的人,他會為了一局對弈的輸贏長考半個時辰而不放棄,一旦有了能夠獲勝的方法,他會毫不猶豫地執(zhí)行。常人看來,這種行為無賴到了甚至無禮的地步,可荀攸明白這是一種特質(zhì),一種讓人在競爭中贏到最后的特質(zhì)。 “我輸了,文和棋藝高超,佩服佩服。天色不早了,攸告辭了?!避髫鼤簳r放下了對賈詡的戒心,因為他看出了賈詡內(nèi)心,這是一個永遠站在勝利者一方的人,而以袁紹的能力,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稱霸天下的。所以,賈詡短時間內(nèi)不會叛變。 “哪里哪里,公達謬贊了?!辟Z詡還是猜不出荀攸找自己對弈的原因,但現(xiàn)在荀攸要走,他只得起身恭送。 “報!兩位大人,許攸叛變了!深夜來投我軍!將軍要召大人們議事!” 聽到小兵的話,二人先是不可置信的盤問了良久,繼而一陣狂喜涌上心頭,他們知道,決定這場戰(zhàn)爭勝負的關(guān)鍵棋子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曹營之中,被捕的沮授眉頭緊蹙。從烏巢被燒的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死的準(zhǔn)備,所以此時他并不恐懼,只是在默默盤算著如何在這戒備森嚴的曹營中盡快脫身。誠然這是一件極難辦到的事,不過哪怕只有一絲機會他也要盡力嘗試,至于失敗的后果,也無非是把這條命丟掉罷了。沮授明白曹操對自己手下留情的用意,他感佩曹操之德,也深服曹操之智,可若是讓他叛主求榮,他是寧死也不會答應(yīng)的。托曹操對自己的照顧,他不必住在關(guān)押俘虜?shù)膰鷻诶?,也有一定的自由,這為他計劃的實施提供了方便。 夜半三更,巡邏士兵少了下來,曹軍剛打完大仗,軍中防衛(wèi)有些懈怠,沮授瞄準(zhǔn)時機在夜色的掩護下直奔馬圈,迅速在數(shù)十匹軍馬中找到速度最快的坐騎,他久在軍中任事,這對他來說是易如反掌。接著,沒有片刻遲疑,他解韁,攬繩,踩蹬,跨鞍,向營外飛馳而去,一路上靠傳曹操緊急軍令的借口騙過三次盤問,終于在曹操發(fā)覺之前脫離曹營。 沮授狂奔,狂奔,狂奔,一路狂奔,不停歇地狂奔,因為在回到冀州之前他是不會安全的。也許還因為只有狂奔才能疏解他心中的憂憤,自袁紹破公孫瓚以來,自己的建議極少被袁紹采用:勸袁紹勿分諸子于外,袁紹不聽;勸其緩攻曹操,袁紹不聽;勸其勿渡黃河,袁紹不聽;勸其勿遣顏良為將,袁紹又不聽;勸其憑糧草之盛持久作戰(zhàn),袁紹又不聽;勸其遣蔣奇為將斷曹操之糧,袁紹還是不聽,連獻數(shù)策,皆為救命制勝之計,袁紹全不采納,反將全軍交給郭圖掌管。沮授想到這里狠狠一夾馬腹,軍馬一聲嘶鳴,跑得更快了。 為什么?為什么會落得今天這個田地?到現(xiàn)如今,自己還有什么辦法改變這場戰(zhàn)爭的結(jié)果嗎?虧自己自負才智,而今還不是智力窮困。罷了罷了,官渡決戰(zhàn)敗便敗了,冀州仍在手中,袁曹相爭仍未結(jié)束,自己還有機會…… 突然,身后的一團喧鬧攪亂了這晦暗的夜,是追兵!沮授從一開始便心知自己可能逃不回冀州,但仍驚訝于追兵為何來得如此之快。他有些疑惑,自己的馬已經(jīng)夠快了,為何還會被追上?借著微弱的月光向后看去,他認出了那群不速之客。玄甲、長戟、短刀、手張弩,是虎豹騎的標(biāo)配,萬沒想到曹操竟用他最精銳的親軍來追自己。沮授勒住馬韁,讓馬停住,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逃了。他緩緩閉上眼睛,回想起初見袁紹時的高談闊論,那曾經(jīng)觸手可及的皇圖霸業(yè)在此時仿佛成為了一個笑話。沮授在這個夜晚迎來了自己的死亡。 官渡之戰(zhàn)這場大戲終于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