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手上的傷不要緊吧，要不要先治療一下。”

“沒事，不打緊，你咬得傷口不深?！眲倓偘惭抛屛液攘艘豢谒难?，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對了，回家以后我有個生日禮物要給你?！?/p>

“是什么？”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p>

我讓安雅用一條黑色的綢緞?wù)谧⊙劬Γ浦募绨驅(qū)⑺I(lǐng)到了我的煉金工坊。

“鐺鐺！”從背后一把扯掉遮眼布，呈現(xiàn)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端坐在桌子上的人偶。

“這是什么？”

“我給你做的一個人偶，你不是想要證明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成熟了嗎？那就先從照顧它開始吧?！?/p>

“不就是一個玩具嗎？而且哥哥你做的還不如外面賣的洋娃娃?！卑惭磐虏?，但還是上前抓起了人偶把它抱在懷里。

“兒童時代的玩耍本來就是一種生存的訓(xùn)練，無論是自然里的野獸還是人類。而且這個人偶我可是廢了好大的心血呢，基礎(chǔ)骨架結(jié)構(gòu)是木頭和你殺死的人的骨頭，外面包了數(shù)層皮革模仿肌肉，最外面是柔軟順滑的布。”我向妹妹介紹道，“這還不是全部，我可是把我?guī)缀跛械臒捊鹦g(shù)知識都運用在了這個里面，骨架里的鹽晶結(jié)構(gòu)可以控制它做出一些簡單的動作，而皮革中網(wǎng)絡(luò)狀布置的空心鹽晶纖維能填充硫粉后使其緩慢燃燒放熱，只要往心臟的位置灌入一定量硫粉的懸濁液就行，不僅如此，為了讓關(guān)節(jié)處能夠經(jīng)久耐磨，我還使用了時下流行的最近剛發(fā)明出來的名叫塑料的材料。”

向妹妹一通吹噓后，她卻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把臉貼在人偶上面輕輕吸著鼻子：“有哥哥的味道?！?/p>

“那當然，為你準備禮物，我花了很多時間在這個上面。如果有時候我在忙，你也可以把它當做我在陪著你?！蔽颐惭诺念^，從我們倆半冷戰(zhàn)狀態(tài)以來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么做了，她也閉上眼享受，喉嚨里也發(fā)出舒服的呼嚕聲。

自此之后，安雅基本上就玩偶不離身，走到哪都要抱著，就連睡覺也會把它夾在倆人之間，就好像是我們的孩子一樣。她甚至逐漸開始與人偶對話，給它梳妝打扮穿衣服，為此她還特意去學(xué)了簡單的縫紉和裁剪技巧，好給自己與“孩子”做合身的衣服。

就這樣，“一家三口”又在福慶市度過了三個月，時間來到我和安雅十八歲那一年，距我們逃離海蜃市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四年。當倆人還在蝸居在自己的小天地中享受“天倫之樂”之際，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天翻地覆，民眾從一開始的游行示威，變成了暴動，無數(shù)的難民從中城區(qū)下城區(qū)邁過智天使環(huán)路涌入上城區(qū)打砸沿途上能看到的一切。我和安雅的家也沒能幸免，窗戶無數(shù)次被飛石砸破，墻壁上更是已經(jīng)坑坑洼洼，我們不得不用木板加固外墻的一切，每天從早到晚都有人撞門想要闖入，甚至還有人放火，好在都依靠我的煉金術(shù)和妹妹吸血鬼的能力撐過去了。

“簡直就像是……僵尸一樣?！卑惭磐高^窗戶木板的縫隙看著外面涌動的人流，“明明這些人還沒有感染晶階病毒的說?！?/p>

“煉金術(shù)練成的僵尸，也就是晶階病毒晚期患者，就是剝奪了理智只剩下意志和欲望的生物，當憤怒和恐懼占據(jù)了全部的心靈，當一個人陷入群體的洪流而失去自我時，本來就與僵尸無異了。他們的腦子和靈魂已經(jīng)被純粹的破壞欲攫取，這種毀滅既被這些家伙帶給他人，也同樣被帶給他們自己。不過這種席卷一切的摧毀偶爾也有好處，那就是廢墟之上建立新的秩序?！?/p>

“要不我們搬家吧。”

“可像這樣寬敞又便宜還隱秘的房子大概是找不到了，我們能搬到哪里去呢？”說話間，又是幾塊石頭砸在木板上的咚咚聲。

于是，我們決定晚上等暴民離開后出去找房子?，F(xiàn)在是深冬，雖然城市里沒有風(fēng)，但到了晚上也還是很冷，這些人又往往衣著單薄，根本挨不住露天地睡一個晚上，所以經(jīng)常趁著太陽還沒完全下山前就要趕回家去了，然后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又過來，就像是海灘上的潮汐一樣。而他們的這種規(guī)律的行動，逼迫我的生物鐘調(diào)整成了晝伏夜出的顛倒模式，倒是恰好和安雅這只吸血鬼對上了。

沿著向日葵南路一直走，沿途的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空氣中迷茫著輕微的血液的味道，暴力沖突，受傷是在所難免的。自從這個事件開始，越來越多的，尤其是以前一直生活在上城區(qū)的居民也開始離開福慶市，讓這個昔日繁華的海港城市真的幾乎成為一座鬼城。但是福慶市政府并不在意這些，只要他們有人偶給他們源源不斷地進行生產(chǎn)，要既不聽話也沒有效率的民眾有什么用呢。

一陣風(fēng)將云撥開，月色清冷，在遙遠的天際無情地照亮著地上血淋淋的現(xiàn)實，碎玻璃瓦片上粘著血，任何看起來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都布滿了受擊打的凹陷，沒有任何東西看起來是完整的，沒有一塊地方不充斥著打斗后的痕跡。不僅是中城區(qū)和上城區(qū)的居民之間，哪怕是那些中城區(qū)的人本身也常常因為意見不合打得頭破血流，沒有理智，沒有人性，整個世界仿佛墮入了混亂的地獄，里面沒有人甚至沒有魔鬼，只有一群亂咬的瘋狗。

逛了一圈，我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情況比我們自己的小別墅更好的地方，便打道回府，反正最多在這里呆不到一年，將就將就也行，萬一實在受不了，暫住到學(xué)校宿舍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備選辦法。

我這么想著，一邊拉著妹妹的手走在路上。

“小心！”一個黑影突然從拐角的小巷子里沖出來，好在安雅聽到了那人的腳步聲及時把我拽住才不至于相撞。那個家伙似乎也受到了驚嚇，在因為慣性繼續(xù)向前沖刺了一段撞在墻上后終于停住了。

我本能地把妹妹護在身后，雖然這種情況下她的戰(zhàn)斗力明顯要比我高。

只見那人緩緩站起身看向我們：“顧……”留下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后，他轉(zhuǎn)頭乘坐著腳下的什么反著光的東西離開了。

“要追嗎？”安雅問我，那人的速度非?？旖^非常人能夠達到，即便是最快的短跑運動員也難及，但依靠吸血鬼風(fēng)馳電掣的瞬步肯定是能夠追上的。

“不用了?！蔽覔u了搖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座城市的事情自從三年前就再與我們兄妹無關(guān)了，只是對于那人的聲音，我還有所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