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井巍然)13
踏著朦朧的月色,沈巍輕手輕腳地走回房間。
房門沒有關(guān),預(yù)想中的黑暗并沒有出現(xiàn),寬大的落地窗使房間灑滿了清冷的月光。
借著月光,沈巍一眼就看到了側(cè)臥在自己床上,像個八爪章魚一樣抱著自己枕頭,睡得正香的井然。
井然……居然還在?
他原以為井然會回自己的房間里去睡,畢竟他之前已經(jīng)明確地告訴井然:今晚自己要和舅舅睡。
那他怎么還一直在這里?是在等自己嗎?那如果自己一晚都不回來呢?
真是個執(zhí)著的傻瓜。
和哥哥一樣,認定了的東西就不撒手。
想到之前自己答應(yīng)舅舅的事,沈巍慢慢地走過去,放下懷里的電腦,撿起被井然踹到地上的薄被,抖了抖,然后又扯了扯井然抱在懷里的枕頭。
抱得太緊了,沒扯動。
這人睡覺怎么就喜歡抱東西?好像這幾天晚上,也是天天抱著自己不撒手,簡直跟藤纏樹似的。感情都是把自己當(dāng)人型抱枕了?
沈巍一邊在心里吐著槽,一邊小心地挪開井然的手,將他之前抱在懷里的枕頭慢慢抽出來,拍松,放好。然后輕輕地鉆進井然懷里,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身上,蓋上被子,枕好枕頭。
他這才開始把眼神放到井然的臉上。
這是井然的眼睛,睜開時就像綴滿星星的銀河,又閃又亮:這是井然的鼻子,就像山的脊梁,又高又挺;這是井然的嘴唇,像綴著玫瑰醬的酒心巧克力,又紅又潤,咬上去軟軟的,還帶著淡淡的酒味……其實井然正經(jīng)的時候看上去還蠻好看的嘛!
又帥又安靜,有些像哥哥,而不是一個比他大十歲的叔叔。(然然,你沒到你在巍巍心里是叔叔吧?(*'▽'*)?)
井然會在他發(fā)燒時抱著他;會在他受傷時給他上藥,給他按摩;會在他肩膀打固定的那兩天,因無法靈活使用手臂,而喂他喝粥;會在知道他要打工賺錢時,說要養(yǎng)他……還說不會碰自己,要做自己的哥哥。
井然他……不動手動腳的時候,還真的很像哥哥呢。
哥哥……也說要養(yǎng)自己的……
小的時候,哥哥就經(jīng)常會在夜里鉆進他的房間,把他抱在懷里,然后兩個人一起開心的聊著天,直到睡著。
就像現(xiàn)在這樣。
沈巍想著哥哥,心滿意足地躺在井然懷里,頭枕著蓬軟的枕頭,打了個哈欠,輕輕的閉上眼。
算了,還是不要扯上井然,聽舅舅說,他其實也沒啥家庭地位,要是再搭上自己這攤子事兒,沒出問題就算了,如果出了問題,只怕以后的日子會更難過。(舅舅怒斥:我明明說的是:他也不容易?。。?/p>
哥哥的事自己再想辦法就行,沒必要搭多一個人。
?
“然少爺,該起床了。”窗簾被電動搖控器緩緩拉開,陽光灑進來,沈東籬那醇厚的聲音,輕輕地在井然耳邊響起。
井然翻了翻身,成個大字型癱在床上,閉著眼,伸出手,上下左右亂摸了一氣。
人呢?怎么沒有人?
難道是做夢?
隱約中,他總覺得昨晚上好像沈巍回來過,像只小貓一樣乖乖的窩在自己的懷里睡覺。
他揉了揉眼,欣喜的發(fā)現(xiàn):臨睡前,明明被自己抱著懷里的枕頭,現(xiàn)在卻端端正正的放在自己的枕頭旁邊,嘴角就忍不住的往上咧。
原來不是做夢,他的炸毛貓,真的回來了。
明知道自己在這,沈巍還是上來和自己一起睡。
井然高興地在床上打著滾,撒著歡,連刺眼的陽光都覺得明媚無比。
沈東籬無奈的看著在床上抱著枕頭來回打滾的井然。
然少爺現(xiàn)在看起來真像只在泥地里打滾的小狗。
很久沒見過然少爺這么高興了。是發(fā)生了什么好事嗎?難道說,然少爺是已經(jīng)知道中午井先生和泰少爺都要回來的事情?
都多大個人了,還像小時候一樣,一見到爸爸回來就高興得不得了。沈東籬看著井然寵溺的笑了笑,然后靠近井然,沖著他的耳邊溫柔的說著:“然少爺,您該起來了?!?/p>
沈東籬將搭在自己手臂上的衣服,遞給井然。
自從小外甥住進來的這幾天里,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天早上,拿上井然的用品,在沈巍的房間里面,伺候井然洗漱更衣。
“哦?!本粡拇采献饋?,左顧右盼:桌面上收拾的干干凈凈,沒有電腦,沒有書本,房間里也沒有沈巍。
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他抱著還殘留著沈巍氣味的枕頭,看向沈東籬:“沈叔,沈巍呢?今天是周日,他應(yīng)該不用回學(xué)校才對。他一般很少出房間的,他在哪?”
沈東籬依然恭敬地站在井然的旁邊,伸手遞著衣服:“小巍回去了。”
回去?什么回去?回哪里去?
他昨晚明明還特意回來和自己睡覺,現(xiàn)在怎么可能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呢?井然將懷里的枕頭攥緊,進一步確認:“他回哪里去?”
沈東籬有些無奈地看著井然,這兩個人,無論是家世、性別都不符合。然少爺怎么就這么執(zhí)著?
??????“然少爺,小巍回他自己住的地方去了。他本來就不是井家的人,怎么可能一直住在井家不走?他的傷也沒什么大礙,是時候該讓他回家了。”
井然愣了一下:“可他的傷還沒好透呢……”
而且我昨天明明才說了要養(yǎng)他的。
沈東籬:“然少爺,這只不過是您一個借口,您為什么想讓他住在這里,您心里沒個數(shù)嗎?
您醒了,也該起床了。
一會十點鐘,泰少爺和井夫人的飛機就要到達機場,您之前答應(yīng)過要去接他們,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早上九點。并且今天一大早,井先生就打電話過來,說他中午會抽空回來和你們一起吃個飯。要是小巍還住在這里,到時候您讓小巍怎么辦?躲起來?還是等您把他介紹給他們?那您又要怎么介紹他?然少爺,他還是個孩子,一個還在讀書的孩子呀,您放過他吧。”
“我……”井然還想再犟幾句,可話到了嘴邊卻怎么都說不出來。
對呀,在這個家里,連他都是“多余”的,又有什么資格將人留在這里?
他要怎么說?說沈巍是自若的同學(xué)?說他是沈東籬的外甥?還是說他是自己的心上人,還是沒追到手的那種?
無論是什么,都不足以讓他繼續(xù)留在井家。
自己還說要養(yǎng)他……
可要拿什么養(yǎng)他?
自己的那份工資倒是夠養(yǎng)活這只小奶貓,可沈巍又不是真的小奶貓,他是個大活人,藏不起來。
那……自己出去買套房子?
只是不知道沈巍想在哪里讀大學(xué),讀什么專業(yè)?之前好像從沒有聽他說過這個問題,當(dāng)然自己也沒問。
要是他以后不想在這個城市……
要不,先去沈巍那里???以后跟著他走?他去哪自己就去哪,到時再給他買個大房子,過著美美的小日子……
不過沈巍現(xiàn)在住的那里好小哦,還不夠自己一個房間大……但有沈巍在,擠一擠,也不是不可以……
“然少爺?然少爺!別傻笑了。您已經(jīng)發(fā)了十分鐘的呆,現(xiàn)在只剩二十分鐘,還要洗漱、換衣服和吃早餐,九點半就得出門,您快點?!鄙驏|籬盡職的提醒著正在癔想的路上越走越遠的井然。
“唉,想養(yǎng)只貓,怎么就這么難?”井然嘆了口氣,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枕頭,開始井家二少正常營業(yè)的一天。
中午時分。
華麗的客廳里,大氣的歐式長桌上布滿了精致的食物。每一碟的分量都不多,但耐不住總類繁瑣,從餐前涼菜到飯后甜點,林林總總,五個人的吃食,便擺了一大桌。
“井然,聽說昨天晚上,你因為一個調(diào)酒師和林家小姐鬧了別扭?”井紳寧放下手中的紅酒杯,夾起一塊切好的碳燒和牛,放到嘴里,細細品嘗著。五成熟的口感鮮嫩多汁,他專心的品嘗著口中的美味,頭也不抬的問著井然。
“???嗯。”井然忽然被Q到,有點愕然,他的私生活混亂,爸爸一向知道,也沒說過什么,這次怎么會特意點出來?是有什么事嗎?
“……我不管你是上門道歉也好,送禮物也罷,還是把那個調(diào)酒師還回去。反正,你要盡快搞好和林小姐的關(guān)系?!本潓幰贿叧耘H?,一邊冷冷的說著。
“為什么?”井然有些不解。
井紳寧:“林家的國外資源較多,如果我們井氏集團想往國外拓展,林家就是一個最好的跳板。之前林家對你在設(shè)計上取得的獎還是很認可的,所以前段時間,我已經(jīng)和林家的家主談好了,讓你和林玲訂婚?!?/p>
井然:“???不訂!我又不喜歡她。”
對于這個說法,井紳寧嗤之以鼻,他看著井然,眼神冷淡,“人家也不見得喜歡你。這是我們雙方父母的意思,也是政商合作的友好表示。你不訂也得訂,而且還要對人家好?!?/p>
要是按照井然以前的性子,他不會再發(fā)聲,而會就這樣默默地接受爸爸的安排,畢竟無論是誰,對于他來說都一樣。
可現(xiàn)在他心里有了沈巍。
如果換成沈巍被爸爸要求與不喜歡的人訂婚……只怕又要炸毛了,估計還會拍桌子走人吧?
想到沈巍炸毛的樣子,井然想笑,卻又不敢笑出來。他想了想,平靜地問井紳寧:“可我現(xiàn)在有喜歡的人了,這婚能不訂嗎?”
“如果是英國女王的女兒,那你可以不訂。若是那個調(diào)酒師,答案是:不能?!本潓庍@次倒是難得好脾氣的給井然解釋著,估計是怕他臨時撂擔(dān)子:“這關(guān)系到我市的外資引進,以及井氏集團以后的發(fā)展。雖然現(xiàn)在集團是由你媽和你哥在管,可你是井家人,就要承擔(dān)對井家的責(zé)任。
我不管你喜歡誰,這婚是一定得訂的。要是你真的不喜歡她,那就憑你的本事,在訂婚后,結(jié)婚前,將林家的資源盡可能多的弄過來。到時你要解除婚約,我絕不攔你。
只是現(xiàn)在,這婚,你一定得訂。不過你也別把自己想得太美了,林小姐不見得想和你結(jié)婚,你們就當(dāng)是演場戲,給井氏和林氏的股價上漲貢獻一點力量吧?!?/p>
就算明知是演戲,明知到時候自己一定會找各種借口解除婚約,可他還是不愿意就這樣接受:“既然林小姐不見得想和我結(jié)婚,那為什么非得是我?泰哥不行嗎?在拿資源這方面,他更擅長,反正婚約是可以解除的,他也可以先訂婚再解除??!”
“你哥要和陳氏珠寶的小姐結(jié)婚,進一步拓寬我們井氏的業(yè)務(wù)。所以林小姐這邊只能你去,還有什么問題嗎?”井紳寧開始有點不耐煩的皺了一下眉。
聽到井紳寧這么說,井然知道這婚是一定要訂的了。如果自己好好和巍巍說,讓他明白只是一場戲,他能理解吧?
巍巍,應(yīng)該不會怪他的吧?
畢竟巍巍年紀(jì)還小,就算自己想和他結(jié)婚,都還要等到他22歲。
還有五年。
雖然自己不習(xí)慣勾心斗角,但為了沈巍,他可以嘗試一下,如果夠幸運,說不定能掙到足夠的資本,到時候他就可以和沈巍,擺脫井家,遠走高飛。
這一次,他想爭上一把。
可若是巍巍不能理解他,或是沒有愛上他……
沒有可是!
過兩天,處理完手上的事,自己就搬去與沈巍同住。以后只要沈巍在哪,自己就在哪,不愛就纏到他愛,不理解就說到他理解為止!要是說都不行,就只能靠行動,做到他接受!
只是那個林小姐好像也很喜歡沈巍的樣子……
唉,為什么偏偏要是林小姐?換個什么李小姐,王小姐的不好嗎?昨晚才剛甩了她的臉,現(xiàn)在又要貼上去讓人甩,可真是頭大……
井然無奈的嘆了口氣,“什么時候訂婚?”
井紳寧:“一個月后?!?/p>
井然低著頭,悶聲悶氣的回答著:“我知道了。對了,爸,過兩天我想搬去朋友那住?!?/p>
井紳寧抬眼看了一下井然:“可以。我不管你跟誰住,但在解除婚約前,不能鬧出任何緋聞,不能有負面消息公諸于眾。我現(xiàn)在可以不管你這些小事,但如果你管不了自己,那到時別怪我來幫你管。”
井然點了點頭:“知道了。”
不會鬧出什么緋聞的,他可不舍得將沈巍推上風(fēng)頭浪尖。
?
作者有話說:走一波劇情,下一章兩人就又見面了,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