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索斯基完全不同意李斯特對肖邦年輕時外貌的描述。這位令人尊敬的匈牙利人比肖邦晚出生一年，兩人直到1831年才相識；因此，李斯特對年輕肖邦的描述只能是道聽途說。他在書中用了幾頁摘自喬治-桑的小說《露克蕾齊婭-弗洛里亞尼》（Lucrezia Floriani）的篇幅來描繪肖邦，書中的三個主要人物分別代表肖邦（卡洛爾王子）、李斯特（薩爾瓦多-阿爾巴尼伯爵）和喬治-桑本人（露克蕾齊婭）："他溫和、敏感、非常可愛，在五十歲時將青春期的魅力與成熟期的嚴(yán)肅結(jié)合在一起。他的身心都很脆弱。由于肌肉發(fā)育不良，他保留了一種特殊的美和非凡的相貌，可以說既沒有年齡也沒有性....。他更像是中世紀(jì)詩歌中裝飾基督教神廟的理想造物；一個可愛的天使，有著奧林匹亞年輕神靈般純潔而微小的身形，有著高貴女人般充滿神圣憂傷的臉龐，更重要的是，他的表情既溫柔又嚴(yán)厲，既貞潔又激昂。喬治-桑有著不可否認(rèn)的天賦和不屈不撓的精力，但巴爾扎克說她永遠無法塑造人物形象是對的。肖邦的第一部分描寫可能與熱屋青年有幾分相似，但他的面容不可能是天使，他的身材也不可能像奧林匹亞之神，他也不可能獲得美貌獎。肖邦身材矮小，腿細胸小，沒有任何發(fā)達的肌肉。他的臉部輪廓分明，鼻子大，額頭高，嘴唇薄，表情憂郁。從他在疲勞的勤奮旅行中的出色表現(xiàn)可以看出，他一定是個肌肉發(fā)達的人。一百年前的旅行并不輕松：然而，在連續(xù)數(shù)天的坐著和慢跑之后，他還能參觀美術(shù)館和博物館，欣賞大教堂和城堡，進行訪問，聆聽完整的歌劇，觀看多部戲劇，還舉辦了兩場令人筋疲力盡的音樂會。他的身體似乎并不比他的同伴們?nèi)?。他的書信中很少提到他的健康狀況，這肯定意味著他的健康沒有出現(xiàn)異常癥狀；如果他今天是 19 歲，擁有游戲和現(xiàn)代身體發(fā)育方法的優(yōu)勢，他可能永遠不會患上奪去他生命的毀滅性疾病?？ɡ鞣蛩够鶑娬{(diào)說，肖邦的老同學(xué)威廉-科爾伯格告訴他，肖邦在成年之前只生過一次病，而且這次病也只是輕微的感冒。這是可以相信的。肖邦家有肺結(jié)核，最小的孩子在 1827 年死于肺結(jié)核，父親也死于胸腔疾病，盡管已是 73 歲的高齡。他的母親和姐姐們對弗雷德里克呵護有加，不斷提醒他 "在潮濕的天氣里要小心裹好衣服"--這可不是最健康的教養(yǎng)方式。另一個奇怪的特點是他非常不喜歡吸煙：他既不能忍受自己吸煙，也不能忍受被別人的煙霧包圍。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他比常人更虛弱一些，他完全靠自己的神經(jīng)生活，他工作太辛苦，運動太少；盡管健康的天性可以抵消這些缺陷，但他對憂郁的病態(tài)愛好卻加劇了這些缺陷。在 183r 年初夏寫給父母的幾封信中，他特意提到了自己的健康狀況--這可能是對父母的一種安慰--并講述了一位來自華沙的朋友是如何驚訝于他變成了這樣一個 "健壯的家伙"。

不，在他二十出頭的時候，不是他的健康狀況拖垮了他：而是憂慮和不快。如果他充滿活力和精力，他就不會因為喜歡獨處而產(chǎn)生憂郁。倘若他生機勃勃、精力充沛，他對孤獨的熱愛就不會主宰他的生活，而孤獨又會滋生憂郁。然而，他卻任由自己成為情緒的犧牲品--最陰暗的情緒通常是誤解的結(jié)果，而且他總是認(rèn)為沒有人愛他。事實上，在這一時期，弗雷德里克似乎經(jīng)歷了一個在他這個年齡并不罕見的階段，那就是誤解一切，誤解所有人。

為了證明這一點，讓我們來看看他寫給提圖斯的幾封信，提圖斯是他唯一傾訴的朋友。起初，讀到這些信時，人們會有一種反感的感覺；腦海中會閃過這樣的念頭：也許這些信是不健康的、變態(tài)的--這不是普通的年輕人之間的友誼。但是，當(dāng)我們想象幾代人之前，尤其是撒克遜人和斯拉夫人之間的感情糾葛時，這種想法就會改變；我們不會輕易將拉丁人與這種浪漫的友誼相提并論，但我們會清楚地記得那個時期文學(xué)作品中一些近乎夢幻的情節(jié)。弗雷德里克和提圖斯就是這樣的友誼。我希望能保留一些提圖斯的書信，因為這些書信會讓我們知道他是否以同樣的方式寫作，并有助于揭開謎團。弗雷德里克早期的信件沒有使用 "愛 "和 "吻 "這樣的表達方式；但在他第一次訪問維也納歸來后，這些信件逐漸變得更加深情，直到后來他和提圖斯一起前往維也納。他一開始稱呼他的朋友為 "親愛的"，后來變成了 "最親愛的"，不久又變成了 "我最親愛的生命"。但這還不是全部。早在 1828 年 12 月 27 日，他就寫道："你不喜歡被親吻。但今天就讓我吻你吧。1829年9月12日：我衷心地吻你，就在嘴唇上；可以嗎？1829年10月3日：請原諒我給你寄華爾茲[作品70之3]；也許這會讓你生我的氣，但其實我是為了讓你高興，因為我真的非常愛你。 1829年10月20日：我衷心地擁抱你；通常人們在寫信結(jié)束時都會不假思索地這樣寫；但請相信我，我寫的都是真心話，因為我愛你。1829年11月14日：我收到了你的最后一封信，你在信中給了我一個吻......我的生命，你太善良了；請相信我，我?guī)缀跤肋h和你在一起；我永遠不會拋棄你，我將至死不渝，永遠是你最深情的....，1830年3月27日： 我最親愛的生命！我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想念你；我沒有人可以傾訴，我沒有你。每次音樂會后，你的一個眼神，對我來說都勝過所有記者、埃爾斯納、庫爾平斯基、索利瓦等人的贊美： 1830 年 4 月 10 日：我要和他（切林斯基）一起出去；也許我看到的人會讓我想起您；您是我唯一愛的人： 1830年5月15日：不，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無法用任何方式向你表達，我一直希望你能知道。啊，只要能握住你的手，我愿付出我半生的心血，你無法想象： 真遺憾，我不能把自己寄給你，而不是這封信。1830年9月4日：我現(xiàn)在要去洗漱了，別忘了把胡子刮干凈： 我現(xiàn)在去洗漱；別吻我，我還沒洗漱。您呢？如果我身上涂滿了拜占庭的精油，你也不會吻我，除非我用磁力強迫你吻我。自然界有某種力量 今天你做夢都想吻我 你昨晚給我做了個可怕的夢，我得賠你錢。還有比這更渴望、更親密、更熱情的女人嗎？即使是最鐵石心腸的憎恨女人的人，在這樣的打擊下也會心軟。但是，沒有一個普通男人會歡迎來自另一個同性的如此深情的暗示或順從的抗議。提圖斯是什么反應(yīng)呢？顯然不是弗雷德里克所希望的那樣，從他輕聲告誡朋友他的冷淡時所發(fā)出的抱怨和責(zé)備中可以看出。這一時期寫給提圖斯的所有信件都明顯帶有女性的烙印；盡管弗雷德里克逐漸擺脫了這一明顯的過渡階段，并在隨后的信件中再也沒有以同樣的方式為自己的事業(yè)辯護，但他終其一生都是一個女性化的男人。他只有一個特點可以被稱為男性化，那就是熱衷于向出版商索取盡可能多的作品。這并不完全是男性的特質(zhì)，因為在這個時代，很多女性都能成為優(yōu)秀的商人；但至少在這一點上，他能堅持自己的立場，而不是唯唯諾諾。我認(rèn)為肖邦有提圖斯這個朋友是幸運的，如果換成一個不那么男性化的人，可能會對他造成特殊的傷害。

弗雷德里克擁有過人的敏感性，以及很高比例的 "藝術(shù)氣質(zhì)"；他不需要多愁善感的朋友的陪伴或慰藉來發(fā)展這些特質(zhì)。如果提圖斯是他在巴黎最親密的伙伴，而不是住在波蘭的莊園里，弗雷德里克可能會獲得更多的自信，并能更好地從事他的鋼琴演奏事業(yè)。他的天性需要朋友的信任和鼓勵；他的天性無法在聽眾的贊美聲中茁壯成長，也無法在沙龍的空洞絮叨中茁壯成長。弗雷德里克在寫給提圖斯的信中流露出的這些感情，還有另一個原因。1829 年初，他幻想自己愛上了華沙音樂學(xué)院的一位年輕歌唱學(xué)生康斯坦丁婭-格拉德科夫斯卡（Constantia Gladkowska）。他沒有像普通人那樣公開自己的愛情，而是沉浸在隱秘的愛河中，用虛幻的想象填滿了自己的靈魂，一會兒陶醉，一會兒絕望。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甚至拒絕與她見面，因為他擔(dān)心可能會因為更親密的接觸而失望，或者，另一方面，她可能會忽視他。他缺乏自信，這肯定是咎由自取，因為他從不自負；但毫無疑問，他的大部分快樂都來自于對情感的壓抑。他很快就陷入了長期的病態(tài)。他不允許自己快樂，卻對朋友和熟人的快樂心懷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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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處于一個情感豐富的年輕人一生中艱難而危險的階段，此時他渴望同情、渴望親情、渴望心靈的滿足。哪怕是在同類人的陪伴下交流思想，也會給他帶來足夠的慰藉。他到哪里去尋找安寧？他能向誰尋求安慰、建議、幫助和鼓勵？只有提圖斯，而他在 40 英里之外，在那個機械化尚未普及的年代，這可是一段相當(dāng)長的路程。因此，弗雷德里克在信中傾訴了他的愛，他堅信只有提圖斯能夠理解他內(nèi)心的痛苦和煎熬。從 1829 年 10 月 3 日寫的一封信中可以看出，他的精神狀態(tài)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在這封信中，他第一次提到了自己對康斯坦丁的愛：如果你想知道我今年冬天打算做什么，那就告訴你我不會留在華沙了；但情況會把我引向何方，我也不知道。的確，拉齊威爾親王，或者說是她，非常和藹可親，邀請我去柏林，甚至讓我住在他們自己的宮殿里；但那又怎么樣呢，我必須從我開始的地方繼續(xù)前進，尤其是我答應(yīng)過要回維也納....。我相信您會明白，我必須回維也納；但這不是為了潘娜-布拉特卡，我想我給您寫過關(guān)于她的信。她年輕、漂亮，是個鋼琴家；但也許不幸的是，我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理想，雖然默默無聞，但我已經(jīng)忠實地為它服務(wù)了半年；我夢想著它，我協(xié)奏曲的柔板就屬于她，今天上午我寄給您的小圓舞曲也是受它的啟發(fā)而創(chuàng)作的。請注意一點：除了你，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圓舞曲是降 D 調(diào)，作品 70，第 3 號，協(xié)奏曲是 F 小調(diào)。這一次，他下定了決心。他決定離開華沙，并在后來的同一封信中說明了原因：你不會相信我現(xiàn)在覺得華沙有多么沉悶；如果不是因為家里人讓華沙變得開朗一些，我不應(yīng)該留下來。但是，早上沒有人可以去分擔(dān)自己的悲歡離合，是多么凄涼的事；當(dāng)有什么事情壓在你身上卻無處安放，是多么可恨的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我經(jīng)常對著我的鋼琴說我想對你說的話。

但弗雷德里克在長達十三個月的痛苦和孤獨中未能離開華沙。毫無疑問，從他開始迷戀華沙到離開華沙的一年半時間里，他的健康狀況開始走下坡路，他開始變得頹廢，喜歡獨處，這改變了他的整個性格，也常常讓他的朋友們感到絕望。康斯坦丁對他的藝術(shù)發(fā)展至關(guān)重要嗎？她是他生命中的 "理想"，是他靈感的源泉，還是他的心靈需要想象，需要像詩人一樣向往遙不可及的事物？我強烈地傾向于尼古拉-肖邦，他急切地希望兒子去柏林，但弗雷德里克卻不這么認(rèn)為。維也納和他在那里遇到的音樂家給他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他覺得他們的贊美是真誠的，他有可能成為他們的同事。

?他的第一位出版商哈斯林格（Haslinger）也是滿口答應(yīng)和美言，弗雷德里克認(rèn)為他真的有可能出版自己的所有作品。在前往維也納的途中，他可以訪問德累斯頓和布拉格，這次他將舉辦音樂會。他將在月底離開，所以他在 10 月 3 日告訴了提圖斯。17 天后，他寫道：我今天晚上 7 點出發(fā)，乘車前往波森省的維索洛夫斯基（Wiesolowskis）....。我此行的原因是拉齊威爾要去卡利茨以外的莊園。你看，有各種美麗的提議，說我要去柏林，住在他的宮殿里；非常有趣； 但我不覺得這有什么好處 即使能成行，我也很懷疑，他的父親傾向于相信親王的 "好話"，也許是希望得到李斯特錯誤地認(rèn)為確實存在的經(jīng)濟援助；但弗雷德里克卻不同意。然而，父親希望他接受邀請，這就是我必須去的原因"，他補充道。他在拉齊維爾家的安東寧（Antonin）住了一周，玩得非常開心。就我暫時的個人快樂而言，我本想在那里住到他們把我趕走為止；但我的事情，尤其是我那首未完成的協(xié)奏曲（E 小調(diào)），它正急切地等待著終曲的完成，這促使我放棄了那個天堂。那里有兩個埃弗：年輕的公主，非常和藹可親，善于音樂，敏感的動物。? 在那里逗留的一周里，他寫下了為鋼琴和大提琴創(chuàng)作的《阿拉-波拉克卡》（Alla Polacca），作品 3。"這首曲子光彩奪目，是為女士們創(chuàng)作的沙龍曲；你看，我想讓旺達公主學(xué)習(xí)這首曲子。喬治-桑日后指責(zé)他的心浮氣躁在這里得到了短暫的體現(xiàn)。旺達公主 17 歲，非常漂亮，他很高興能指導(dǎo)她漂亮的手指，并將它們正確地放在琴鍵上。他發(fā)現(xiàn)她很有音樂天賦，不用告訴她 "這里是漸強，那里是鋼琴；現(xiàn)在快一點，現(xiàn)在慢一點，等等"。他覺得自己必須向伊麗莎公主展示他的 F 小調(diào)波羅乃茲舞曲，作品 71，第 3 號--她被這首曲子'迷住了'，但他不得不懇求提圖斯把他的副本寄給他，因為我不想憑記憶寫出來，因為我可能會寫錯"。這位公主在她的畫冊中為弗雷德里克畫了兩幅畫，據(jù)畫中人說畫得很像。提圖斯曾要求一幅肖像畫，弗雷德里克答應(yīng)他 "如果我能從伊麗莎公主那里偷一幅"。顯然，這位年輕音樂家的訪問取得了成功，因為拉齊威爾夫婦再次邀請他于次年五月前往柏林。這次他肯定有了接受的想法，因為他在給提圖斯的信中說，現(xiàn)在沒有什么能阻止他在維也納過冬了，顯然他認(rèn)為在維也納的成功將為柏林的音樂會鋪平道路。他再次決定離開華沙，計劃在 12 月，即他父親的命名日 6 日之后前往維也納：但他還需要等待一年才能真正出發(fā)。從安東寧回來后，他立即開始創(chuàng)作 E 小調(diào)協(xié)奏曲的終曲，同時草擬了一些 études（作品 10），甚至完成了其中的一兩首。他偶爾會去鋼琴家凱斯勒家中，參加室內(nèi)樂演奏會，《二十四首前奏曲》德文版就是獻給凱斯勒的。

沒有任何排練，演奏者們自己決定各種作品和組合。 弗雷德里克提到了被改編成弦樂四重奏的里厄斯的《升 C 小調(diào)小提琴協(xié)奏曲》、胡默爾的《E 大調(diào)鋼琴三重奏》、斯波爾的《八重奏》（他認(rèn)為這是一部非常棒的作品）、貝多芬的《降 B 調(diào)三重奏》（作品 97）--"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過這么棒的作品了；貝多芬用他的手指向整個世界打了個響指"--以及普魯士斐迪南親王的四重奏，這很可能是親王的宮廷鋼琴師杜塞克創(chuàng)作的。弗雷德里克對這些周五的夜晚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毫無疑問，他在第一次聆聽和演奏這些作品時，心靈得到了慰藉。 在現(xiàn)代人聽來，雷斯、斯波爾、胡默爾和杜塞克的音樂聽起來非常老套；但在一百年前，他們還是同時代的作曲家（杜塞克除外，他于 1812 年去世），時間之手尚未將他們歸入各自的鴿籠。 自從貝多芬的最后一首四重奏問世以來，室內(nèi)樂的領(lǐng)域已被各種類型的無數(shù)作品所充實，如今人們只能聽到早期相對較少的幾位大師的作品。肖邦在 "Ressource "音樂廳舉辦的幾場音樂會上有了更多公開演奏音樂的機會。 11 月 21 日，他演奏了《La ci darem》變奏曲，這次演出的成功促使他在華沙舉辦了兩場自己的音樂會。 第一場音樂會于 183 年 3 月 17 日舉行，從 11 月到 3 月的四個月期間，似乎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 沒有任何信件被保存下來，因此我們只能想象肖邦一個人在痛苦中，只有他心愛的樂器可以傾訴他的悲傷。 鋼琴是一個孤獨而不幸的人唯一的出口，他渴望愛和親情，渴望安慰。第一場音樂會非常成功。 大廳里座無虛席，所有的包廂和攤位都提前三天售罄。 但肖邦并不滿意。 他演奏了《F小調(diào)協(xié)奏曲》，快板樂章與慢板和回旋曲之間由戈爾納（G?rner）為法國圓號創(chuàng)作并演奏的 "嬉游曲"（Divertissement for French Horn）隔開，下半場演奏的是《波蘭舞曲幻想曲》（Fantasia on Polish Airs），作品 13。最后是兩首序曲，一首是埃爾斯納（Elsner）的，另一首是庫爾平斯基（Kurpinski）的，還有帕爾（Paer）歌劇中的一些變奏曲，由梅爾夫人演唱： 肖邦本人對音樂會的描述讀來令人捧腹："第一段快板只有少數(shù)人能夠聽懂；有一些人在鼓掌，但我認(rèn)為這只是因為他們感到困惑： 這是什么？快板和回旋曲的效果較好；人們聽到了一些自發(fā)的叫好聲；但我認(rèn)為，波蘭主題的 "雜燴 "沒有成功。他們鼓起掌來，本著 "讓他離開吧，因為我們并不感到無聊 "的精神。當(dāng)?shù)氐囊魳芳乙庖姴灰?，在總結(jié)同事的方式上，他們似乎都與當(dāng)今的音樂家差別不大。埃爾斯納認(rèn)為樂器的音色過于沉悶，但肖邦卻說"'眾神'和坐在樂隊里的人們都非常滿意；另一方面，琴房里的人抱怨我彈得太輕了"。肖邦的鋼琴演奏將在下一卷中詳細討論，但我們不難理解為什么初聽肖邦的鋼琴演奏沒有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肖邦的鋼琴演奏是如此的獨創(chuàng)，如此的完全個人化，依靠的是圓潤和優(yōu)雅，而非音色的宏大或明亮，通過微妙的細微差別而非動態(tài)的爆發(fā)來表達情感，以至于初聽時會產(chǎn)生一種驚訝的感覺。在協(xié)奏曲中，人們被鋼琴家的才華而不是作曲家的藝術(shù)所吸引；華沙的聽眾更喜歡幻想曲類型的樂曲，或?qū)χ麡非募磁d演奏，或馬祖卡舞曲和類似節(jié)奏的舞曲，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這些音樂對波蘭人具有直接的吸引力，能夠激起他們的民族熱情。第二場音樂會之后，我們會發(fā)現(xiàn)人們對肖邦的實際演奏水平有了更高的評價。七個月后，當(dāng)他最后一次在華沙演奏時，他被贊譽為華沙最偉大的演奏家。如果說弗雷德里克給人的印象是第一場音樂會沒有達到他的期望，那至少讓他渴望再舉辦一場音樂會，而他只等了一個星期就這樣做了。他再次演奏了《F 小調(diào)協(xié)奏曲》，曲目和之前一樣，但用《克拉科夫亞克》代替了《幻想曲》，最后還即興演奏了民族樂曲。

其他曲目包括諾瓦科夫斯基（Nowakowski）的交響曲、小提琴家別拉夫斯基（Bielawski）演奏的德-貝里奧特（de Bériot）的《變奏曲》（Air Varié），以及華沙首席歌唱教師索利瓦（Soliva）的歌劇詠嘆調(diào)，演唱者還是梅耶夫人。在這場音樂會上，年輕的鋼琴家沒有使用自己的鋼琴，而是使用了俄國將軍迪亞科借給他的維也納鋼琴。弗雷德里克非常喜歡他自己的那把音色柔和的鋼琴，但他也承認(rèn)，觀眾們更喜歡那把音色嘈雜的鋼琴。他在給提圖斯的信中寫道，他對自己在這場音樂會上受到的歡迎更加滿意。聽眾人數(shù)更多了，在熱烈的鼓掌之后，大廳各處傳來贊嘆聲，對他如珍珠般的音色表示贊許，并要求舉辦第三場音樂會。在克拉科夫之后，他又四次被召回，這似乎給他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象。顯然，輕松贏得安可的日子還沒有到來。在協(xié)奏曲中，音樂家和評論家們似乎更喜歡柔板，這讓作曲家大吃一驚。莫里奧萊夫人給他戴上了桂冠花環(huán)；一位作曲家奧洛夫斯基（Orlowski）根據(jù)協(xié)奏曲的主題寫了幾首馬祖卡舞曲和圓舞曲： 出版商布熱津納（Brzezina）要求肖邦為他畫像，但弗雷德里克拒絕了，因為他 "不想讓別人用我的肖像來包裝黃油"（實際上別人也是這么做的）。華沙信使》上發(fā)表了一首十四行詩，《官方公報》上出現(xiàn)了夸張的贊美和荒謬的言論，這讓他感到絕望。肖邦這次贏得了他的公眾，毫無疑問，他對自己的勝利有著天生的覺悟；然而，我們發(fā)現(xiàn)他對自己努力的經(jīng)濟成果并不十分滿意。"兩場音樂會的收入在扣除成本后，我只得到了不到5000菲奧林（約合125英鎊），盡管他們從未像第一場音樂會那樣有如此多的觀眾，而第二場音樂會的觀眾更多。我們可以想象，在那個年代，這些入不敷出的收入是相當(dāng)高的；然而，他卻有理由發(fā)表以下感言： '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感覺到，能夠取悅所有人的人還沒有誕生。'這證明了他是一位藝術(shù)家；因為很少有人會對自己的作品或報酬感到滿意，許多人還會忘恩負義。一個真正的藝術(shù)家總會認(rèn)為自己本可以做得更好，但報酬無論是否足夠，都不應(yīng)成為干擾因素。忘恩負義從來不是肖邦的缺點之一，盡管他對出版商一直保持警惕，并與他們合作得異常成功。盡管第三場音樂會的呼聲不絕于耳，但弗雷德里克直到臨行前仍堅決拒絕宣布舉辦第三場音樂會。他希望能盡快動身前往維也納，而且還惦記著五月份去柏林的邀請；但他不想再公開演奏他的《F小調(diào)協(xié)奏曲》。E 小調(diào)協(xié)奏曲》已接近完成，但他心中奇怪的猶豫不決反映在了他的作品上--他無法完成配樂。直到8月21日，他才能明確地告訴朋友們這首曲子已經(jīng)可以演奏了，即便如此，這首曲子仍然錯誤百出，記譜也很粗心。肖邦承認(rèn)，在音樂會上擔(dān)任指揮的索利瓦不得不將樂譜帶回家修改，然后才能演出。波蘭最后一次議會于 5 月 28 日召開。在議會開幕式上，俄國的尼古拉非常直接，他用毫不含糊的語言告訴波蘭人他對波蘭政府有多么不滿。波蘭和歐洲其他國家一樣，正處于動蕩之中：只需要星星之火，就能點燃整個國家。革命在六個月后爆發(fā)，波蘭作為一個獨立國家不復(fù)存在。

與此同時，波蘭首都擠滿了貴族及其家人和隨從，城市再次充滿了歡樂和喜悅。有人建議肖邦舉辦音樂會，但未完成的協(xié)奏曲再次成為絆腳石。趁著節(jié)日的氣氛和人口的增加，外國藝術(shù)家蜂擁而至華沙。在一場宮廷音樂會上，肖邦沒有被邀請參加--這是出乎意料的輕視，因為沙皇和康斯坦丁大公都認(rèn)識肖邦。參加音樂會的藝術(shù)家中有亨利埃塔-桑塔格（Henrietta Sontag），她是當(dāng)時最出色的歌唱家之一，也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出色的歌唱家之一。肖邦對她的藝術(shù)才華充滿熱情，完全被她的個性所吸引。她的嗓音并不洪亮，卻極具修養(yǎng)，她用自己的歌聲吸引著每一個人...但她的修養(yǎng)很高；她的小調(diào)無與倫比，她的觸鍵非?？蓯郏绕涫撬纳胍粢綦A非常精致....。她仿佛將最新鮮的花朵的香氣帶進了大廳；她撫摸，她撫摸，她讓人陶醉，但她很少讓人流淚。他懇求提圖斯 "一定要來，在快樂的懷抱中忘卻你的鄉(xiāng)村疲勞"。在另一處，他說："這是一種超自然的親和力；這是一種嬌媚，嬌媚到了如此地步，就變得自然而然了；如果不知道嬌媚的資源，就不可能認(rèn)為任何人天生就會這樣。穿著晨裝的她比穿著晚裝和盛裝的她要美麗迷人千萬倍，盡管那些沒有見過她晨裝的人也會愛上她。更讓弗雷德里克心動的可能是這位偉大的歌唱家對康斯坦丁-格拉德科夫斯卡的善意和鼓勵。一天上午，肖邦拜訪了桑塔格，并與他的 "理想"、同班同學(xué)沃爾科夫女士以及他們的老師索利瓦相遇。在這之前，他是否見過他崇拜的人，我們不得而知。也許這就是引子，因為在他寫給提圖斯的下一封信（雖然是十周后寫的）中，他似乎談得更理性了，就像他們是朋友一樣。

六月底，弗雷德里克去了提圖斯的莊園波圖爾岑（Poturzyn），之后他和父母一起去了斯卡貝克伯爵的出生地澤拉佐瓦-沃拉（Zelazowa-Wola）。他與泰塔斯在一起一定很開心，也許友好的慰藉和寧靜的鄉(xiāng)村讓他恢復(fù)了平靜的心境。183o 年 8 月 21 日，他在寫給提圖斯的信中承認(rèn) "對你的田野有一種思鄉(xiāng)之情；我忘不了窗下的那棵樺樹。那把十字弓，--太浪漫了！我還記得你為了我的罪過，在十字弓上把我累得筋疲力盡"。他繼續(xù)討論格拉德科夫斯卡的歌唱。她已經(jīng)走出了學(xué)生時代的舞臺，剛剛在帕爾的歌劇《阿格尼茲》中首次登臺演出。除了悲劇性的演技--非常出色，這一點毋庸置疑--她的演唱本身，如果不是高音區(qū)有時出現(xiàn) F 升和 G 升的音調(diào)，沒有比這更好的了。至于樂句，你會很高興的；她的音色很華麗，雖然剛開始時她的聲音有點顫抖，但后來她唱得很勇敢。 他還說，最后她在謝幕前被召回，并獲得了熱烈的掌聲。他在信中仍然明確表示他即將離開華沙，但每次都會發(fā)生一些事情，或者他的優(yōu)柔寡斷又回來了。每封寫給提圖斯的信都有一個日期。8 月 31 日，他說："你可以相信我，下周我真的要走了；但我走是為了滿足我的使命和我的理智，最后一個理智一定非常渺小，因為它沒有足夠的力量摧毀我頭腦中的其他一切。他聽從了埃爾斯納的建議，安排用弦樂四重奏排練新的協(xié)奏曲，埃爾斯納無疑預(yù)料到管弦樂部分會有麻煩；由于兩首協(xié)奏曲的伴奏主要是弦樂，而且埃爾斯納非常了解肖邦粗心大意的習(xí)慣，因此這個建議是正確的。但究竟是粗心大意，還是配器知識不扎實造成了如此多的麻煩？答案似乎是后者。

弗雷德里克提到一位名叫利諾夫斯基的人正在抄寫樂段，并提到了他 "想到的一個新主意"：......用中提琴代替小提琴，因為小提琴的五度音程最有共鳴，而在這里卻很少用到。中提琴在與大提琴的對抗中會更有力量，大提琴在自己的音域中[演奏]....，作曲家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聽過的G小調(diào)三重奏作品8也進行了排練，這讓他對自己感到 "相當(dāng)滿意"。肖邦的信現(xiàn)在變得更加漫無邊際，更加脫離現(xiàn)實，盡管他似乎有了更多的內(nèi)容。他一心只想占得先機，讓人感覺到他迄今為止極強的專注力正在逐漸消失。盡管他取得了成功，盡管他知道自己的創(chuàng)作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盡管他對維也納之行充滿愉悅的期待，但他并不快樂。在同一封信（8 月 31 日）的結(jié)尾，他寫道："我很高興，這個秘密已經(jīng)埋藏在我的心里，從你開始的事情在我這里結(jié)束了。你可以高興的是，在我這里，你有一個深淵，你可以安全地把一切都扔進這個深淵，就像扔進第二個自己，因為你自己的靈魂早已躺在深淵的底部。我保存著你的信，就像保存著愛人的絲帶。我有絲帶，給我寫信吧，一個星期后，我又可以和你嘮嗑了。"繼這封信之后，四天后，他又給提圖斯寫了一封更加絕望的信："我告訴你，偽君子，我比平時更瘋狂了。我還在這里；w我沒有力氣決定我的日期；我想我將離開這里，永遠忘記我的家，我想我將離開這里去死；除了我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死在其他地方該是多么凄涼！如果在我的病床旁看到的不是我的家人，而是冷血的醫(yī)生或仆人，那將是多么可怕的事情。相信我，有時我真想去喬德凱維奇家，和你一起尋找寧靜；可一出門，我就在街上走來走去，變得憂郁起來，然后又回到家里，為了什么呢？-就是為了悶悶不樂。他必須悶悶不樂，必須成為思想的奴隸，必須自私地為自己的悲傷幸災(zāi)樂禍。如果他有必要的勇氣向康斯坦丁婭表白他的愛意，他會幸福得多；但幸運的是，為了他的音樂，為了這個充滿感激的世界，他不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不能像凡人那樣行事。我們對他表示同情，但我不知道他是否值得同情。他神經(jīng)質(zhì)的心靈只能通過在痛苦中自我美化來得到滿足。大多數(shù)人都需要一種刺激，促使他們?nèi)崿F(xiàn)--這就是他的沖動。稍后，他陷入了沉思：一個人不可能永遠快樂；也許快樂在生命中只有片刻；那么，為什么要從無論如何都不會長久的幻想中掙脫出來呢？一方面，我認(rèn)為同志情誼是最神圣的東西，另一方面，我又認(rèn)為同志情誼是無稽之談，人類最好既不認(rèn)識錢，也不認(rèn)識粥，既不認(rèn)識靴子，也不認(rèn)識帽子，既不認(rèn)識烙餅，也不認(rèn)識煎餅。我認(rèn)為，如果弗雷德里克被迫留在華沙，他的精神會完全崩潰。無論從身體上、精神上還是音樂上來說，他都必須離開。14天后的9月18日，他在信中談到了與四重奏排練《E小調(diào)協(xié)奏曲》的情況，說人們似乎更喜歡《終曲》；他聽起來相當(dāng)高興：但轉(zhuǎn)瞬之間，他又回到了他最喜歡的主題： 等我們排練完了，我就走；但我哪兒也不想去，去哪兒呢？同樣，我也不想呆在華沙；如果你像華沙的許多人一樣懷疑我有什么情史，那就別管它了，請相信，就我的自尊而言，我可以超越一切，如果我戀愛了，我會設(shè)法把這種無能和可悲的激情再隱瞞幾年。隨你怎么想吧。... 我不想和你一起旅行。這不是我編造的；我確實愛你，但這會破壞我們第一次在國外相擁的那一刻，那一刻值得一千個單調(diào)的日子。我現(xiàn)在不能像那時那樣等待你、迎接你、與你交談，那時，歡樂將摒棄一切冷冰冰的傳統(tǒng)用語，讓一顆心與另一顆心在神圣的舌尖上交談....。到那時，也許我可以放開自己，可以告訴你我夢寐以求的東西，我眼前無處不在的東西，我時常聽到的東西，比世間萬物更讓我喜怒哀樂的東西。但是，不要以為我戀愛了：--不是我；我把這個問題推遲到以后再說。自從他去了波圖日恩之后，他寫給提圖斯的信又變得更加深情了。他是否在試圖忘記康斯坦丁，試圖讓自己相信提圖斯對他來說更重要--他對朋友的愛更深沉、更具體？或者，這只是他的虛張聲勢，是他掩飾自己的外衣，是他對朋友目光的抨擊？他在一次聚會上提到了一個漂亮女孩，她讓我想起了我的理想"，接著他告訴朋友，他已經(jīng)給倫敦一個叫巴特克的經(jīng)紀(jì)人寫了信，他本決定一周后從克拉科夫出發(fā)，但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然后他請求朋友理解他的延遲： 提圖斯一定是在責(zé)備他的優(yōu)柔寡斷。然后，他請求提圖斯在他食不果腹的時候收留他，讓他在自己的莊園里當(dāng)個辦事員，他說自己能住在馬廄里就心滿意足了。只要我的健康還在，我希望能工作一輩子。有時我在想，我是否真的很懶惰；在體力允許的情況下，我是否應(yīng)該多工作一些。'很明顯，他要么是在為自己的健康擔(dān)憂，要么是無休止的憂慮影響了他的身體。說笑歸說笑，我已經(jīng)說服自己，我真的不是一個無藥可救的流浪者，當(dāng)我迫不得已的時候，我可以做比現(xiàn)在多一倍的工作。... ......沒用的，我知道我愛你，也希望你永遠越來越愛我，這就是為什么我寫了這么多....，你不是你思想的主宰；但我是，我不會被拋棄，就像樹木不會放棄給它們帶來生命、歡樂和個性的葉子一樣。四天后，他在另一封長信的開頭解釋說，他之所以還在華沙，是因為他的父親不允許他因為德國的動亂而旅行。這當(dāng)然是一個合理的借口，因為整個歐洲很快就會陷入革命的漩渦。

當(dāng)時，波蘭人只能持有前往奧地利的護照，弗雷德里克不可能離開維也納。他向提圖斯講述了與樂隊一起排練協(xié)奏曲的情況，并對應(yīng)邀前來聆聽的華沙音樂家發(fā)表了不太禮貌的看法。后來他承認(rèn)有一點他沒有模仿他的朋友--"突然做出決定"，但他說他已經(jīng)決定在周六這周秘密離開。似乎他下定決心離開故土的唯一辦法就是有人抓住他，把他拖走。但當(dāng)他描述在教堂里意外瞥見心愛的人時，凄美的旋律再次響起："我在一種令人愉悅的倦怠狀態(tài)中失足跌落，有一刻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見到帕里斯醫(yī)生時，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的困惑，只好編了一個狗從我的門下跑過，被我踩在腳下的故事。"他坦率地承認(rèn)自己瘋了。在這段時間里，他一定一直在默默地工作，盡管他的精神躁動不安，而且顯然心碎了，因為他說他給提圖斯寄了 "幾件傻事"，但他說那天他沒有時間抄寫。協(xié)奏曲排練的成功讓弗雷德里克決定舉辦第三場音樂會。音樂會定在 10 月 11 日舉行，為了形成鮮明對比，他請兩位年輕歌唱家 Mlles Wolkow 和 Gladkowska 各演唱一半。由于她們都是國家資助的學(xué)生，肖邦必須征得公共教育部長的同意。肖邦欣然同意，并為此感到高興。他發(fā)誓，音樂會結(jié)束后一周他就會離開波蘭，他的行李箱買好了，衣服也準(zhǔn)備好了，樂譜也改好了，口袋里的手帕也縫好了，褲子也做好了。'只有說再見，這才是最糟糕的。'這聽起來似乎是一次決定性的安排，但他的一周卻被拉長成了三個星期。

音樂會結(jié)束后的第二天，他急忙向提圖斯講述了音樂會的一切，以及他取得的巨大成功。信中沒有片刻的悲傷--世界是美好的，生活終究是值得努力的。在 3 月 17 日音樂會的號手戈爾納（G?rner）的交響曲之后，是 E 小調(diào)協(xié)奏曲的快板部分，"我剛剛從....。熱烈的掌聲 沃爾科夫夫人演唱了《索利瓦詠嘆調(diào)》，然后是《協(xié)奏曲》的快板和回旋曲。羅西尼的《威廉-退爾》序曲拉開了第二部分的序幕，緊接著格拉德科夫斯卡夫人 "身著白衣，頭戴玫瑰"，演唱了羅西尼的《湖畔的唐娜》中的《卡瓦蒂娜》，"因為她還沒有唱過任何歌曲"。弗雷德里克如墜七重天堂，他引用音樂家澤林斯基的話說，格拉德科夫斯卡的低音 B 值一千個金幣。節(jié)目最后，肖邦演奏了他的《波蘭舞曲幻想曲》，作品 13。這一次，最后一首瑪祖卡舞曲引起了熱烈的掌聲，之后，我被叫了起來--這是我的一貫鬧劇。沒有人叫我鞠躬，我不得不鞠了四次躬，但現(xiàn)在鞠得很好，因為勃蘭特教過我怎么鞠躬。顯然，這位年輕的鋼琴家非常激動，在演奏時有匆匆離去的傾向，因為他感激地承認(rèn)，他欠指揮索利瓦一個人情，是索利瓦拉住了他。他以前從未如此享受過與樂團一起演奏的樂趣；這顯然要歸功于兩件事--他在凱斯勒的合奏音樂晚會上獲得的經(jīng)驗，以及在埃爾斯納的建議下為新協(xié)奏曲進行的額外排練。肖邦沒有談及音樂家們對協(xié)奏曲的意見。他們在肖邦邀請他們參加的管弦樂排練中表達了自己的意見，雖然肖邦并不尊重他們的判斷，但他還是向提圖斯提到了索利瓦在回旋曲之后說的話："您給了我莫大的榮譽。庫平斯基欣賞這部作品的獨創(chuàng)性，埃爾斯納則被它的節(jié)奏所吸引。弗雷德里克順便補充道，在兩部分之間的間歇，當(dāng)他們從自助餐廳回來后，音樂家們登上舞臺，"以產(chǎn)生對我有利的效果"。他的全部時間都用在了為期待已久的旅程做準(zhǔn)備上，而這一切很快就會成為現(xiàn)實。1830 年 11 月 1 日，肖邦離開了他深愛的波蘭。在那里，華沙音樂學(xué)院的學(xué)生們聚集在一起，為肖邦獻唱埃爾斯納為這一時刻創(chuàng)作的康塔塔。大家設(shè)宴款待，舉杯暢飲，并向弗雷德里克贈送了一只盛滿波蘭泥土的銀杯?？ɡ鞣蛩够鶎①浰投Y物的朋友的話摘錄如下 愿你無論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記你的祖國，也不要停止用一顆熱情而忠誠的心去熱愛它。想想波蘭，想想你的朋友們，他們?yōu)榉Q你為同胞而自豪，他們對你寄予厚望，他們的祝福和祈禱伴隨著你。"此時此刻，年輕的波蘭人的情感自然難以抑制。他要與自己最珍愛的人分離了，離別一定既悲傷又漫長。他常常預(yù)感到，一旦離開故土，將是永別；命運就是這樣安排的。在以后的歲月里，他常常心痛地想去波蘭看一看；但無論是他的健康狀況，就是他的工作，或是他的經(jīng)濟狀況，或是當(dāng)時的政治條件，都阻礙了他的歸來。波蘭永遠在他的腦海中。他對祖國的熱愛近乎狂熱?，F(xiàn)在他要去卡利什，在那里他將見到提圖斯，他說服提圖斯和他一起去維也納。在過去兩年的大部分時間里，他一直悲慘地過著不愉快的生活：未來會有光明嗎？他一定是下定決心要忘記他的 "理想 "了；甚至無法確定康斯坦丁是否知道他的愛慕之情。1832年，她嫁給了一位名叫約瑟夫-格拉博夫斯基（Joseph Grabowski）的鄉(xiāng)下小紳士，婚后不久便雙目失明。肖邦曾一兩次在信中提到她，但初戀的痛苦并沒有深深地噬咬他的靈魂。

他很容易受外界影響，總是在尋求愛慕和同情，甘愿成為戀愛中喜怒哀樂的犧牲品。這段經(jīng)歷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傷痛，但無疑改變了他的性格：在此期間，他從一個熱切、開朗、時常幽默的青年變成了一個沉默、低沉、悲觀的年輕人。他進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他可能不被人理解，他將不得不在無人幫助的情況下獨自戰(zhàn)斗。他還不到 21 歲；他沒有什么錢，在他選擇的新領(lǐng)域里也沒有幾個朋友。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wù)，尤其是在歐洲歷史上那個內(nèi)戰(zhàn)頻仍的黑暗時期。盡管有許多證據(jù)表明弗雷德里克缺乏決斷力，但我們不能否認(rèn)他的勇氣和膽識。他成功了，我們都知道；但他差點就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