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響徹了夜幕號。

尖銳的鳴叫聲中，機械音轟然響起。

“傳送即將開始。準備。準備?！?/span>

由于切魯斯上發(fā)生的一切，艦隊不得不以盡可能快的速度離開那里，這使得他們的船體直到現(xiàn)在仍在搖晃。商估計從非物質(zhì)界傳送到實體宇宙時，這種情況只會變得更糟。

可他沒時間停下來抵抗即將到來的動蕩。

夜幕號被亞空間的浪潮拋來拋去，仆役們踉踉蹌蹌。商不是迷信的原始人，可他仍不由得暗中揣測，亞空間如此異常的反應(yīng)是否是在應(yīng)和著柯茲將要犯下的暴行。一陣搖晃，商連忙伸手握住墻上的扶桿。他必須盡快找到第一連長，沒時間去啟動磁力鎖了。

“五、四、三……”

亞空間引擎如活物般發(fā)出一陣轟鳴與咆哮。船頭猛地向上揚起，顛簸的如同一艘暴風(fēng)雨中的小舟。

“……二、一?！?/span>

商的心里泛起一陣惡心。腳下的夜幕號似乎飛到了九霄云外，然后猛地往下墜了一千米。隨著令人絕望的猛沖，濕漉漉的撕裂聲此起彼伏。一聲憤怒的尖叫刺穿了他的靈魂，商被猛地甩到墻上。

從亞空間中躍出是商經(jīng)歷過的最糟的事情之一。勞工，仆役，以及其他任何未經(jīng)固定的東西都被暴力地拋到空中。船體在震蕩的余波中不斷顫抖，尖銳的警報聲與受損機器發(fā)出的刺耳雜音回蕩在走廊上。

“傳送完成?！?/span>

商硬撐起身子，包覆于盔甲中的手指在金屬柱上留下了深深的握痕，他一刻不停，逼著自己向軍械神廟的后門走去。

大門敞開著，其后是一間由午夜雕琢而成的華麗書房。神廟中的石頭與金屬皆呈現(xiàn)出午夜的色調(diào)，而黑光更是讓本就晦暗無比的場景墜入更加深邃的陰影之中。黑甲衛(wèi)們正在準備即將到來的戰(zhàn)斗，他們的雙眼與牙齒如異形的珍寶一般，在黑暗中閃爍著白色的微光。

“賽瓦塔！”商大喊，他的聲音回蕩著，消散在深不可見的遠方。軍械神廟被華麗的支柱劃分為眾多獨立的隔間，第一連的精英們正于其中，在數(shù)百名勞工的服侍下披掛著各自的甲胄。電動器械的嗚咽與診斷儀器的鈴聲在藍黑色大理石穹頂間回蕩。

“賽瓦塔！”他重復(fù)道，在仆役與半機械改造人中擠出一條道路。黑甲衛(wèi)們半穿著他們的午夜戰(zhàn)甲，除了一個人外，其他人都帶著寂靜的敵意凝視著商。那人舉起還未著甲的右臂，朝一個方向指去。

“十四號隔間，侍從官?！?/span>

“謝了，馬列克。”商腳下不停，頭盔上的蝠翼在他致謝時稍稍晃了晃。

賽瓦塔也在穿著他的動力甲。他的腿已經(jīng)被塑鋼與陶粒板層層包裹起來，巨大的背甲已經(jīng)就位，一位專職仆役正在調(diào)試著胸襯的連接點。

“終結(jié)者甲？”商說：“這可不是你的風(fēng)格，你更喜歡更微妙的戰(zhàn)術(shù)?！?/span>

“我是黑甲衛(wèi)之主，”賽瓦塔說：“偶爾也得以他們的方式和他們并肩作戰(zhàn)。我們可不希望他們覺得我做不到這一點?！毙丶渍{(diào)試完畢，連接口咔噠一聲固定就位，加壓管線開始嘶嘶作響。

“我猜你來這可不只是為了對我的穿衣打扮品頭論足的，你想怎樣，商？”

商瘋狂的搖頭：“柯茲大人打算一意孤行下去?！?/span>

“不然呢，商？”賽瓦塔說：“事實上，算了。我問你另一個問題：你跑來找我，就為了說幾句這樣的傻話？”

“我沒時間和你斗嘴，亞戈?！?/span>

賽瓦塔皺起眉頭：“別這么叫我?！?/span>

“我他媽愛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你，第一連長，我是原體的侍從官?？纯粗車?，看看我們打算做的事情，我們要和我們的母星開戰(zhàn)?！?/span>

“咬人的狗不叫，商大人。這就是為什么柯茲大人命令我來完成這件事。確保諾斯特姆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是我的責(zé)任。”

“這是不對的，”商說：“我們誕生于此。數(shù)十億人，數(shù)十億帝國寶貴的財富，將要被白白浪費掉。帝皇創(chuàng)造我們難道就是為了干這種事？”

“哦，恐怕是的。”賽瓦塔說：“這正是他創(chuàng)造我們的目的：做那些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情。”

“你知道這是錯的，讓你的人停下，如果再給我點時間——”

“去說服原體他是錯的？康拉德·柯茲是我們的主人。這是他的命令，他心意已決?！?/span>

“去他媽的柯茲。我們效忠于更崇高的存在。我們是帝皇與全人類的仆人！這簡直瘋了！”

“你效忠于更崇高的存在？就現(xiàn)在？”賽瓦塔伸出雙臂，汗流浹背的仆役費力的把臂甲的上半部分放到合適的位置，動力驅(qū)動器將螺栓固定到位。“我發(fā)現(xiàn)你很讓人惱火，商。我尤其討厭你總是在原體面前擺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然后又在我們其他人面前表現(xiàn)得像個寢食難安的老太婆。你在他面前昂首挺胸，把他的贊許當成紙甲穿在身上，被這榮耀閃的頭暈?zāi)垦?，簡直都忘了自己是誰，整天提心吊膽會有人奪走原體的寵愛，取代你成為新的跟屁蟲。你不是原體的保姆，商。你那副自信的皮囊底下藏著個鼠首兩端的家伙，一到必須做出抉擇的時候就現(xiàn)了原形。我真好奇你平時是怎么睡得著的？”

“比你強?！鄙陶f：“我履行我的職責(zé)，我質(zhì)疑這命令是出于忠誠，而非不忠。”

“我也在履行我的職責(zé)。這倒有意思了，我們職責(zé)相同，看待它的方式卻南轅北轍。你是錯的，商。青史將為我辯白，而你只會成為書頁下幾行短短的注腳。”

“賽瓦塔，你聽我說。我們必須阻止這一切。”

賽瓦塔向后傾斜，以便將電源線固定到位：“你是不是覺得柯茲認為你很軟弱？事實上，你錯了。他知道你很軟弱?！毖b甲護手滑落至賽瓦塔的手上。

“我是他忠誠的仆人。我知道，他認為我對他的愛意是種弱點，但這正是我力量的來源?！?/span>

“但你卻在這，在我的武裝室里，質(zhì)疑他的命令。你覺得來找我，對我指手畫腳，張著沒牙的嘴對我亂吠些什么道德啦、更崇高的目的啦之類的東西，這有用嗎？為什么要自取其辱？諾斯特姆上是有無辜者，但我們也從沒抗拒過通過屠殺無辜者來使整個世界歸順帝國。作為個人，他們或許無罪，但最為一個社會，諾斯特姆已經(jīng)病入膏肓。我們必須以正義之名毀滅它。諾斯特姆遭到焚滅的火光將如我們曾經(jīng)點燃那些城鎮(zhèn)、星球、乃至星系時發(fā)出的火光一樣發(fā)揮作用，令更多的人回歸正軌。這將震懾住軍團中的少數(shù)犯罪分子。這是有目的的暴行，我很樂意這么做，因為這將避免以后發(fā)生更多類似的事情?！?/span>

“你怎么了？”商嘶鳴著：“你聽起來像個狂熱的瘋子，賽瓦塔。這不是你的風(fēng)格，我認識的賽瓦塔是個憤世者，他不會覺得這瘋狂的行徑中會有任何高深的意義。”

“你了解我的風(fēng)格？”賽瓦塔說：“不，你什么都不懂，因為這是強者的風(fēng)格?！?/span>

“賽瓦塔，我來找你是因為你是第一連長，”商氣急敗壞：“我來找你，是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像我一樣仍真心侍奉我們主人的人。其他人要么就是些惡棍，要么已經(jīng)背離了軍團的榮耀。我并不軟弱，我是唯一一個堅強到能看出原體的病態(tài)并敢于說出來的人。”商說的很快，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開始失去理智了。你還沒能看出來，但我可以。你也知道他在切魯斯上都干了什么好事?！?/span>

“他向福根尋求幫助，卻遭到了羞辱和謾罵?！?/span>

賽瓦塔的語氣中蘊藏著不安。商突然明白，他也發(fā)現(xiàn)了原體的轉(zhuǎn)變。

“他差點殺死了羅格·多恩！他屠殺了其他軍團的戰(zhàn)士，現(xiàn)在，這瘋狂又把矛頭對準了我們的母星，要在沒有確認事實的情況下伸張所謂的正義！”

“你親自確認的事實，戰(zhàn)爭席卷巢都，巴爾修斯死了?！?/span>

“那它至少先要接受審訊。你也看到他變成什么樣子了，你也看到他的幻覺有多么暴烈。他正在發(fā)生改變。我們要拉他脫離泥沼，而不是推他跳進火坑?！?/span>

“康拉德·柯茲并不瘋狂?！辟愅咚f，但他的眼神并不如語氣那般堅定。

“帝皇在上，賽瓦塔，沒人像我一樣忠于午夜幽魂！”商咬牙切齒，他的聲音中滿含挫?。骸八癫徽?，他正在惡化。你也看到他變成了什么樣子，他的內(nèi)心一片黑暗。如果我們放任不管，他早晚會徹底瘋掉。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幻象中看到了什么。立刻停下！”

“我可沒想過會有這一天，”賽瓦塔說：“商在詆毀我們高貴的主人。”

“聽聽我說的話，”商絕望地看向其他笨拙的戰(zhàn)士：“你們呢，黑甲衛(wèi)？這是你們的世界。如果你們的連長聽不進去，或許你們可以?！?/span>

終結(jié)者們一動不動。

“他們以我要求的方式思考?！?/span>賽瓦塔說:“他們忠誠于原體的愿景，這就是為什么他們是榮耀的黑甲衛(wèi)，而你只是侍從官?！?/span>

隨著最后一枚螺栓被擰入孔中，第一連長終于披掛完畢。仆役們迅速檢查了一遍他們的工作，然后一齊退后?？椎姆磻?yīng)堆發(fā)出一聲脆響，然后在一連串音調(diào)不斷升高的嗡鳴中啟動。纖維束收緊，活塞運轉(zhuǎn)，賽瓦塔的體格看起來愈發(fā)巨大。其余的仆役拿著一系列的工具走到他身邊，把它們插入盔甲的外接端口進行測試。

“你和他一樣瘋狂?！?/span>

“我沒有。”賽瓦塔說：“我知道你在說什么。他很不穩(wěn)定，但并不瘋狂?！?/span>

“那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你能否滿足我一個小小的愿望，商？”賽瓦塔說：“只要回答一個問題就好。”

“如果你信任我的話，可以?！?/span>

“一幫罪犯奪取了諾斯特姆的政權(quán)，巢都的領(lǐng)主們口口聲聲支持統(tǒng)一，卻從未停止彼此交戰(zhàn)。遭受暴力與強奸的受害者的尖叫無處不在。大多數(shù)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所有人沆瀣一氣，向軍團——這個你無比珍視，由帝皇本人所創(chuàng)立的組織——提供他們所能找到的最下賤的人渣?！?/span>

“怎么？”商說：“這罪行與那些普通人有何干系？”

“哦，可他們確實牽涉其中。母親慶幸自己的兒子能留在家里，朋友們?yōu)閹团苫锇槲幢徽髡俣鴱椆谙鄳c，人渣敗類歡天喜地地取代了適格者的位置。這是整個社會的罪行，你難道能否認？”

商一言不發(fā)。

天花板上，一個夾鉗固定著沉重的終結(jié)者頭盔，緩緩移動到賽瓦塔的頭頂。

“所以，請你誠實地回答我。諾斯特姆——作為一個社會整體——有罪，還是無辜？”

商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別這樣，賽瓦塔。否則我們就沒法回頭了?！?/span>

“請你回答我，商，誠實地回答我。”賽瓦塔的聲音依然冷酷，但卻不再咄咄逼人。

商抬起頭，將披風(fēng)甩開，猩紅的目鏡注視著漆黑的眼眸。

“有罪?！?/span>

“罪惡應(yīng)當受到懲罰?！辟愅咚f：“這是所有文明的基石，沒有懲罰便沒有文明。這是來自我們基因之父的教誨。通過殺戮少數(shù)人來拯救多數(shù)人，這道理并不因遠近親疏而有所改變?！?/span>

仆役們退后一步，一個人按下了控制器上的按鈕。頭盔緩緩下降，遮住了賽瓦塔的臉龐。

“萬歲，夜之主，”賽瓦塔通過他的擴音器咆哮：“杰努斯（Gernoth），卡拉什（Karash），留下來陪著商大人，直至審判降臨我們的母星?！?/span>

他舉起手臂，親自調(diào)試著頭盔：“沒什么可以逃脫正義，商。沒什么應(yīng)該逃脫正義。”

兩名黑甲衛(wèi)應(yīng)賽瓦塔的召喚而來，站定在商的兩側(cè)。

“鑒于你對正義與不義的認識如此模糊不清，我自作主張幫你免去了參與其中的痛苦?！?/span>

商高傲地站在兩名黑甲衛(wèi)之中：“依照侍從官的榮譽，我將與我們的主人一起，在艦橋上注視著判決降下。”

“對啊，商?！辟愅咚穆曇袈÷∽黜懀骸澳闱疲@就是你最擅長的。我來扣扳機，因為我可以，而你不能?！?/span>

?

“所有船，開火。”

康拉德·柯茲嘶嘶作響的命令在黑暗之主號的指揮艦橋上回響。傷痕累累，腫脹不堪的諾斯特姆在艦隊下方慢慢盤旋。它唯一的月亮懸掛在星球的黑暗邊緣。在全息戰(zhàn)術(shù)顯示儀中，一片區(qū)域內(nèi)閃爍著數(shù)百個目標點，冗長的數(shù)據(jù)在懸浮窗口中飛速滾動。

女艦長托利斯塔·吉內(nèi)什（Tolitha Genesh）在她的指揮寶座上扭了扭，對站在后面監(jiān)視她的午夜領(lǐng)主深感不安。在堅定地下達命令之前，她只允許自己最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重武器指令，鎖定原體標記的坐標并開火?！?/span>

幾名下級軍官立刻聽從船長的命令開始行動，但當他們發(fā)現(xiàn)許多人沒有動作時，他們也放慢了手上的工作。十幾名軍官站在各自的崗位上，盯著船長。在他們之中，軍銜最高的便是軍械長。

“駁回這個命令?！彼f。幾個仍在工作的軍官停了下來。機仆咕噥著，對編程被打斷怒不可遏。

“你沒聽懂我的話？”杰納什說：“這是原體親自下達的命令?！?/span>

“我不會這么做?！避娦甸L回答。

重武器平臺上的竊竊私語愈發(fā)大聲。

“我也不會?！绷硪幻姽偈艿杰娦甸L的鼓舞，也站了出來。

真?zhèn)€艦橋上的工作陷入了停滯。

“這是我們的母星?！?/span>

“我們不會聽命！”

諾斯特姆已經(jīng)化作一片火海。它的軌道防御平臺首當其沖，在驚詫的船員們反應(yīng)過來前就被炸成了碎片。沖向地面的炮火淹沒在了云層中。激光打擊掀起了狂風(fēng)暴雨。地表的激光炮列剛剛開始還擊，便立刻被無情地壓制并摧毀。

“看??！”軍械長大聲喊道：“這是我們的家！”

“伊瑟恩（Ilthen）大人？”杰納什看向軍械長身后沉默的午夜領(lǐng)主，但那個身影一動不動，如同被催眠了一般注視著下方星球上發(fā)生的一切。

“我們會死的，你看不出來嗎？”杰納什站起身，摸向了自己的手槍。但槍口從身后抵住了他，他的手下發(fā)生了嘩變，而伊瑟恩仍不為所動。

當杰納什正絞盡腦汁思考對策時，艦橋的通訊網(wǎng)絡(luò)中突然響起了一連串的電鳴聲。刺骨的寒意過后，四周響起了空氣被排開的爆鳴聲。

三名黑甲衛(wèi)從薄霧中現(xiàn)身，武器高高舉起。

“這艘船為什么不開火？”領(lǐng)頭的人問道，杰納什立刻認出了他。

“賽瓦塔連長大人，”她松了口氣：“泰拉在上您終于來了，我的手下正在嘩變?！?/span>

“對你來說可太不幸了。”賽瓦塔說，爆彈瞬間將杰納什炸成了碎塊。

“你被解職了，還有什么人要對我的爆彈說些什么蠢話嗎？”他和他的戰(zhàn)士將武器掃過船員。

“你，”賽瓦塔看向伊瑟恩：“為什么只是看著？”

諾斯特姆陰沉天空中躍起的火光在伊瑟恩的紅寶石目鏡上翩翩起舞。

他凝視了賽瓦塔很長一段時間。

“因為這是錯的?！?/span>

賽瓦塔立刻開火。他的頭三發(fā)質(zhì)量反應(yīng)彈錘中了伊瑟恩的胸甲，爆炸而沒有穿透。伊瑟恩被打歪了準頭，半個彈匣打到了艦橋上。賽瓦塔的第四發(fā)爆彈干脆利落地穿透了胸甲中心，瞬間摧毀心臟，殺死了他。

寂靜只持續(xù)了一瞬間，賽瓦塔比軍官們自己更早地察覺到了他們想要開火的企圖。

“真遺憾?！彼f。

槍炎閃爍，他們的武器穿不透他的盔甲，騷亂在頃刻間便宣告結(jié)束。

?

諾斯特姆地表的傷痕向著天際怒目而視。幾個世紀都未曾有任何改變的陰云因內(nèi)部的烈焰翻騰蠕動。賽瓦塔站在陰影利刃號的艦橋上看著諾斯特姆受到的懲罰，這已經(jīng)是他和他的護衛(wèi)們鎮(zhèn)壓的第三艘船。柯茲的五十艘船中，有相當一部分違抗了原體的指令。數(shù)十名軍團戰(zhàn)士在鎮(zhèn)壓數(shù)以千計嘩變的凡人時喪生。許多艦船的指揮甲板受到了嚴重破壞。

然而，命令最終得以貫徹落實。如今，無人再敢違抗午夜幽魂。

炮彈拖曳著長長的流光直沖向地面，每一發(fā)都在大氣層上濺起閃電狀的沖擊波。諾斯特姆·奎恩圖斯像世界上的其他大多數(shù)城市一樣完全陷入火海。但它是奎恩圖斯，原體的家鄉(xiāng)，那個最接近柯茲降生至諾斯特姆無盡長夜的地方承受了他最旺盛的怒火。那個地殼上的坑洞從未恢復(fù)，恰恰成為了艦隊傾瀉怒火的目標。噴涌而出的巖漿聚成湖泊，刺目的光芒映照著上方起伏翻滾的云層。

不久之后，第一連長想，這顆行星就會四分五裂，它的傷口將如同門扉，向冰冷的虛空敞開熾烈的核心。賽瓦塔見過這樣的景象，行星之死有一種詭異的美感。

而這一次當然，或者說，本該是不同的。他降生于此，降生于一個毫無價值的地方。他在逼仄的城市中成長，它的街巷銘刻著他的第一次成功，第一次失敗，數(shù)次險死還生，他的罪行，還有激情。在沸騰的云層之下，在重金屬污染的溫暖雨水中，他失去朋友，結(jié)下仇敵。他想知道軍團中的其他諾斯特姆人在凝視著家鄉(xiāng)付之一炬時會想些什么。他想知道他們是否會對原體恨之入骨，或是因逝去家園而如喪考妣。他想知道這些，因為他對此沒有任何感覺。

諾斯特姆有罪，它受到了懲罰。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