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 鏘啷, 華麗的聲音。

??? 那個場面, 一生都難以忘記。

??? 宣告戰(zhàn)爭開始的鈴之聲。

??? 她是如此美麗，讓冰冷的鎧甲都為之感染。

???? ‘——我問你。你就是我的御主嗎？’

??? 言語依舊鮮明。

??? 埋藏于久遠回憶的影像未曾被時光磨滅，那聲音直到現(xiàn)在也還深深烙刻于心。

???? ‘——遵從你的召喚而來。從此我的劍與你同在，你的命運與我共存。于此，契約完成?！?/p>

??? 是的，契約完成了。

??? 她選擇了他作為自己的御主。

??? 他也發(fā)誓竭盡全力去拯救她。

??? 皎潔的月光驅(qū)散了黑暗，騎士的身姿與夜之靜謐融為一體。

??? 現(xiàn)在獨自一個人回想，那熟悉的名字脫口而出。

??? ——如今已遠去的記憶。

??? 在那蒼藍色光芒之下，如金砂一般的發(fā)絲，被月光濡濕。

2

? ? 晚年的時候。

??? 準備午睡時，令人懷念的劍戟相交之景倏然于腦海間浮現(xiàn)。

??? 可是，回想不起正確的順序。

??? 一切都隨著時間飄渺遠去；彼時的心境，如今已無從體會了。

??? ——說些以前的故事吧。

? ? 因一個圣杯而展開、僅僅持續(xù)十五日的，他與她的故事。

??? ‘那也不過是我會死而已，士郎并不會受傷。讓我再說一遍，請你以后不要有這種舉動。作為御主的你既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保護我。’

??? ‘所以——如果真有那樣一個人存在，那么他的心里一定有所迷惘。如果抱持著這種迷惘前進，那么在未來等待他的就只有悲劇而已?！?/p>

??? ‘如果你說不想戰(zhàn)斗，也沒關系?！?/p>

??? ‘不是的Saber，士郎并不是輕視從者。這里容我插一下嘴；因為這個誤會不解決的話，是沒法繼續(xù)說下去的。’

? ? ‘所以你明知道會輸還要去戰(zhàn)斗，明知道贏不了還要去贏，就算自己死掉也無所謂。我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對你來說，別人的幸福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p>

???? ——真是愚蠢啊。

??? 僅憑自己的力量無法拯救任何人。

??? 若是真的想結束這戰(zhàn)爭，那么該做的事在起初就已決定了。

??? 他不是期盼眾人的幸福么。

??? 他不是說過，不希望任何戰(zhàn)爭再發(fā)生、不愿任何人再受傷害么。

? ? 若是對此信念確定無疑。

? ? ‘——來吧’

? ? 那么，正義的使者該如何懲治邪惡，其答案也自然是明了的——

??? ‘不——來吧、Saber——！?。　?/p>

??? 意識朦朧、不帶什么意義地伸出手。

??? 并不是向誰求救。

??? 只是，在我生命的最后。

? ? 覺得，天空好遠啊。

??? ‘唉。這么頑固，還真像你啊?！?/p>

??? ‘真是的，到現(xiàn)在我也不用再回答了吧。我是你的劍。除了我，還有誰能成為你的力量呢，士郎？’

??? 她與那把劍，是一心同體的。

??? 選定王的石中劍。

??? 決定她命運的劍的光芒，就是她靈魂本身的光芒——

??? ——那靈魂，至今也還留在戰(zhàn)場上吧。

??? 破曉之前，靛藍色的天空之下。

? ? 她任憑微風吹拂身體，遙望著遠方。

??? 王并不是凡人。

??? 若是心中保有凡人的情感，就無法守護眾人。

???? ‘聽好了Saber。所謂的約會，指的就是幽會。士郎雖然嘴上說出去玩，但實際上，那只是男生為了向喜歡的女孩子表白而找的借口而已?！?/p>

??? 啊——這樣的事，也曾有過。

??? 所幸，那時天高氣爽。

??? 這份回憶，現(xiàn)在也還清澈透藍，留藏于心。

??? ‘我不能打破自己的誓言，士郎；這是我必須完成的使命。阿瑟王唯一的愿望就是得到圣杯——而即使實現(xiàn)了這個愿望，我也不會變回曾經(jīng)那個阿爾托莉婭。從這雙手拿起劍那一刻起，這個誓言——就永遠、不會改變了。’

??? ‘還以為，士郎是、能夠理解我的?！?/p>

??? ——這已是多少年前的情景了。

??? ‘拔起這把劍之前，再仔細考慮一下會比較好——’

??? ‘——不’

??? 就算看到命定的未來，她也堅定地點了點頭。

? ? 這樣真的好嗎？魔術師如此問。

??? ‘——因為大家都在笑著。所以我想、那一定不會錯?！?/p>

??? 少女只是想要保護大家而已。

??? 可是，為了實現(xiàn)這目標，她必須拋卻那份想要守護眾人的情感。

??? 因為，有了凡人的心，就無法以王的身份守衛(wèi)國家。

??? 她了解這道理，才拔起了劍。

??? 了解這道理，才發(fā)誓以王的身份活下去。

??? 因此，無論被多少人疏遠、畏懼，遭受多少次背叛，她的心都不會變。

??? 她已舍棄了自己的心。

??? 以此為代價，希望能守護所有人的幸福。

??? 如此崇高的誓言，有誰知道呢？

??? 決意去戰(zhàn)斗。

??? 無論將來如何，就算在結末等待她的——

??? ——即使如此，還是決意戰(zhàn)斗——

??? ——是無可逃避的、孤獨的破滅也一樣。

??? ‘我曾說過我不過是鑒定者。如果有符合條件的人選出現(xiàn)，我會很樂意地把圣杯交給他。因此，我想先問你，衛(wèi)宮士郎——’

??? 這是——在某處見過的，活地獄。

??? 不管他們怎樣哀求，都無法點頭。

??? 我所能做的只有結束他們的生命而已。

??? 只有消除這一如尸骸般存在的矛盾而已。

??? 只有，讓這個地獄的制造者為此贖罪而已。

??? 神父道出十年前的真相。

??? 圣杯中人為灌注的惡意。

??? 以及——無人可以得到拯救，這一殘酷事實。

??? 痛苦，悲慘的死亡，已然發(fā)生的不幸。

??? 這一切不可能回到從前。

??? 正義的使者所能做的，不過是高效地收拾殘局而已。

??? 忍受不了他們的視線，想要逃離。

??? 沒有救他們的方法。

??? 就算傾聽他們的哭喊，也不會有任何奇跡出現(xiàn)。

? ? 正義的使者僅有如此程度的力量，這事實我無法否認。

??? ——只有，將敵人確實地打倒。

??? 我沒有屬于自己的愿望。

??? 那么，如果存在一個能夠拯救他們的奇跡，我大概會毫不猶豫地使用它吧——

??? ‘——不。我不需要這種欺騙。那樣的愿望，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

??? 直直地看著死者。

??? 咬緊牙關，對那虛幻的愿景予以否定。

??? ——消失的東西是回不來的、他說。

??? 那個姿態(tài)讓我的心如此的痛。

??? 面對那樣的他的請求，自己是怎樣回答的？

??? 無法開始新的生活。自己有身為王的責任。

? ? 以此為由，頑固地拒絕了他。

??? ‘啊——’

??? 回想起久遠的誓言。

??? 深深刻印在胸中、揮之不去的話語。

??? 決意去戰(zhàn)斗。

??? 即使是失去一切，為眾人所厭棄——

??? ‘——我，真是愚蠢啊’

??? ——即使如此，仍決意去戰(zhàn)斗的，王的誓言。

??? ‘如果圣杯會讓我玷污，那么我不需要。因為——我所追求的東西，已經(jīng)全部得到了。’

??? 是的，全部得到了。

??? 騎士所守護的驕傲，王所秉承的誓約。

??? 以及，一個名為阿爾托莉婭的普通少女所期盼的，僅僅看到一次的夢。

??? ‘誓約——’

??? ‘Saber——’

??? 毫無二心地敬愛并信賴著你。

??? 并不是作為守護眾人的王。

??? 而是作為那個終究沒能守護住任何人的少女，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心一意地成為你的劍——

??? ‘宣告、終結——’

??? ‘勝利之劍——！?。。。　???

? ? 朝日升起。

??? 停滯的空氣開始流動。

??? 似乎永遠不會逝去的黃金光輝。

??? 在那之中——

??? ‘最后，有一件事要告訴你?！?/p>

??? 以無比堅定的聲音，她說道。

??? ‘啊，那是什么？’

??? 拼命地逞強，好像平常一樣回問。

??? 她的身影微微飄逸。

? ? 晶瑩的眼瞳直率地注視著我，聲音中不含一絲遲疑——

??? ‘士郎——我愛你。’

??? 這樣的話語，從口中說出。

??? 微風吹過。

??? 因眩目光輝而微微閉上的眼睛，緩緩張開。

??? ‘——’

??? 并沒有驚訝。 ?

??? 似乎早已預見到，我們的別離會以這種形式完成。

??? 眼前只余下一片曠野。

??? 騎士的身影隨風消散了。

??? 正如她的出現(xiàn)一般，干凈利落，了無痕跡。

??? ‘啊——還真像你啊’

??? 心中沒有任何后悔，默默記念著所失與所得的一切。

? ? 希望自己永不忘卻。

? ? 希望回憶永不褪色。

??? 眺望著地平線，發(fā)出如此強烈的祈愿。

??? ——遠方，朝霞輝映的大地。

??? 正如她所馳騁過的、那片黃金草原。

?

??? 這，是個不能說給別人聽的故事。

? ? 只是一個向星星訴說的、小小的愿望。

3

? ? 多么漫長的旅途。

??? 無情的時光勞損軀體，空洞的理想磨耗意志，墮落的現(xiàn)實侵蝕心靈。

? ? 一切都是那么艱難。

??? 無論走了多遠的路，行程沒有絲毫縮減。

? ??不曾停息，不曾放棄，不曾迷惘，拼命撐起疲憊的眼皮。

??? 行走在永長的道路上。

??? 他的旅途沒有終點，亦無結果。

??? 而原因真的很單純。

??? 究竟要抵達何處、尋到什么，這一旅途才算結束？

??? 對于這個問題，自起初就應明確的答案，似乎總是找不到。

??? ——永恒不滅的事物是不存在的。

? ? 無論鍛造得多么鋒銳的名劍，終會因人的運使而流于鈍滯。

? ? 無論興起時如何隆盛的王國，終會隨時代更迭而歸于衰微。

??? 機械、肉體乃至精神也毫無例外。

??? 森羅萬物皆為歲月所毀損。

? ? 大千光華皆因時間而褪色。

??? 就連從未被這一痛苦感染的心，也會因年歲的積累而漸漸察覺。

??? 即使你的奮斗有其意義。

??? 你的存在自身，到最后也毫無價值。

??? 悲傷與喜悅輪轉(zhuǎn)，希冀與失望交錯。

??? 崇高的理想逐漸朽壞為繁重的義務，最終化作扭曲的執(zhí)著。

??? 年少時如星辰般的夢想，如今即使回首，也不會再去抬頭仰望。

??? 這就是——作為一名擁有正常情感的人類，所必然要順從于的命運吧。

? ? 但是，他卻不是如此。

? ? 只是將感觸到的痛苦，萬分珍重地鎖來埋藏。

??? 鋼鐵的心是堅牢的證明。

??? 因而，再漫長的跋涉也能堅持下去。

??? 誠然，這樣的生存方式并無幸?？裳?。

? ? 所幸，他的內(nèi)心亦無太多欲求。

? ? 縱使不曾得到任何回報，心底些微的祈盼之火也從未消逝。

? ? 雖不知曉這焰火的來處，可單是懷抱著它就足以慰藉孤獨。

? ? 憧憬著美麗之物。

? ? 心魂遍歷繁多的世界，自人間光彩外的朦朧之處注視著蕓蕓眾生。

??? 美麗之物無處不在。

? ? 但是，自別離那一刻開始，就再也見不到星星的光芒了。

??? 他的旅程無法結束，并非因為沒有目的。

?? ?真正想追尋的東西，無法找到。

??? 但是——這依舊是令人滿足的人生。

4

? ? 真是好長的夢。

??? 命定的詛咒未曾消弭，崇高的理想已然行踐，悲慘的結局無可挽回。

? ? 一切都是如此沉重。

??? 無論經(jīng)過多久的沉眠，覺醒始終不曾來訪。

??? 沒有行動，沒有拒絕，沒有渴望，鎮(zhèn)靜而安寧地休憩。

??? 沉睡于永久的夢境中。

??? 王的責任到現(xiàn)在也沒有終結。

??? 為成就魔術師的預言，就算死去，她的靈魂也無法取回少女時的自由。

? ? 時光流轉(zhuǎn)，國家更替，民眾改變。

??? 已沒有人再向往高潔而榮耀的王；即使如此，那個誓言仍在繼續(xù)。

? ? 誰叫、她正是為此，背負了眾多的生命。

??? ——但是。

??? 但是，在這朦朧光彩與神秘幽暗的間隙里，她所看見的夢是悲傷的。

??? 自永眠的深淵內(nèi)窺視光景。

? ? 至少想把心意傳達給遠方的他，作為他那孤程的陪伴。

??? 即使埋藏人類的感情，變作為著理想永遠重復運轉(zhuǎn)的機械。

??? 即使心中的痛苦不被任何人察覺。

??? ——也還有、我在這里，感受你的堅強。

??? 可是，過往的誓言終究不可背棄。

??? 既然過去無可改變，我就必須永遠承受著現(xiàn)今。

??? 曾經(jīng)的決意是永久的束縛。

? ? 正如滿載榮光而斷折的黃金之劍，再無法完好地插回石中。

? ? 我知道自己罪孽的靈魂，也永無可能得到解放。

? ? 可是，好想見你啊。

? ? 這唯一的希望。

? ? 即使注定永遠困宥于這幻夢的囚籠，也要讓他聽到這個聲音——

? ? ‘真是個美麗卻又無比渺茫的愿望啊。說到底，你們之間所錯開的世界、隔開的時間，這個距離簡直令人絕望——’

??? 愛莫能助的、魔術師的斷言。

??? ——那樣的愿望，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

? ? ‘畢竟你們的對手是命運；而在命運面前，什么樣的魔法也幫不上忙啊。如果這愿望有朝一日也能成真，怎么說呢——一定是發(fā)生了兩個、可以說是徹底戰(zhàn)勝了命運的奇跡。一方永遠地等待，一方永遠地追尋，二者在終焉交匯永不分離。而對這兩個人來說，就算知道所謂的奇跡只是幻想，也只好一直堅持下去?！m然有些難以啟齒，但這種幻想我們是不該去期待的，對吧？’

??? 無法回答的問題。

??? 這樣的事情可能成真嗎？

??? 與王的責任沒有關系，單純是能否實現(xiàn)、以及自己能否永遠等待下去的事情。

??? ‘啊，別誤會，我不是在說要你忘掉過去、放棄王的責任這種事。原本你從骨子里就是這塊料，而要是從你這奪走了這份榮譽，也就沒什么能夠留下來了。你就一直像現(xiàn)在這樣就好。我贊美你的話可都是發(fā)自真心的；就算只是作為一個善良的小姑娘，你也有權利像個普通女孩一樣，和所愛的人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和你的犧牲比起來，這種程度的回報也是應該的。這個道理，你應該理解吧——’

?? ?和握劍在手時一樣的微笑。

??? 那時候，是嘲笑即將到來的苦難。

??? 而現(xiàn)在，則是祈盼一個萬難實現(xiàn)、卻又無比美麗的未來。

??? ——可是，這樣的答復沒有意義。

??? 它僅僅是屬于拔劍之前那位少女的一個小小期望。

??? 無論如何她都沒有實現(xiàn)的能力。

??? 那么。

??? 這和向星星許愿，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 ‘——不過，這個愿望是否妥當又要另當別論。阿爾托莉婭，人與時代的更替從來沒有停止過，但永遠不變的就只有你一個而已。星辰只有作為星辰追逐，夢只有作為夢來期盼才是最美麗的。所以說——和那個愿望相比，像現(xiàn)在這樣永遠沉睡下去，對你來說可能會更好些吧。即使如此——’

??? 沒有回答。

? ? 即使如此，那個愿望也不會消失。

? ? 或者說，現(xiàn)在這樣才是最好的。

??? 不去尋找誰，也不會被誰追求。

??? 直到王的姿態(tài)從人們的幻想中徹底消去的那天為止。

? ? 懷抱著那個如夢般溫暖的愿望，她未來的永劫，只有在這睡眠中永遠忍耐下去。

5

? ? 結局。

??? 他的生存方式未曾改變。

??? 她被回報的事情，一次也沒有發(fā)生過。

??? 就這樣，承載無數(shù)魂靈的世界之輪如常運轉(zhuǎn)。

? ? 向永恒無言地宣告著它所跨越的，極度、極度漫長的時間。

6

? ? ——恍惚間，回過神來。

??? 究竟走了多遠啊。

??? 明明選擇荒蕪的大地作為長久行進的道路，卻穿過茂密的森林，來到一片莫名令人懷念的草原。

??? 不能確定這是在哪里。

??? 自那以后經(jīng)歷了多少歲月，從今往后還有多少路程？

? ? 現(xiàn)在，一切都還不清楚。

? ? “——”

? ? 是從某種負擔中解脫出來么，心情逐漸變得舒緩。

? ? ——啊。

??? 本以為這條長路會永遠延伸下去的。

??? 旅途，似乎就要在此處結束了。

??? 視野是如此的清晰廣闊。

? ? 在這浩蕩的蒼穹之下，無盡的天風之中。

? ? 曾是那般沉重的心靈的枷鎖，也全然消散無形。

??? 思緒的長帆溯流而上，好似命定一般地歸往它的本源。

??? “——”

??? 看著一望無際的晴空，回想起從未說出口的約定。

??? 那年少時才有的美麗幻想，無比強烈的期盼。

??? 因為曾眺望過同一片天空，心靈有著同樣的律動。

? ? 所以，如果一直追逐這個夢想——

? ? 那么、它在最終，也必定會實現(xiàn)吧。

??? 這一發(fā)源于生命肇始的念想，不覺間竟越過近乎永久的歲月、延續(xù)至今。

?? ?就這樣。

??? 她的夢，也到了醒來的時候。

??? “——”

? ? 就這樣抬頭望著藍天，懷抱著長久以來的祈愿。

? ? 終于察覺到，千萬年里始終如一的風向，在此悄然發(fā)生改變。

? ? 只是，把即將滑落的淚水強忍下去。

? ? 她默默地祈禱，等待那個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現(xiàn)——

? ? 只是想、再見、而已。

? ? 對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小愿望，訴說著全部的感念。

??? ——呼吸加快，氣息也不禁有些混亂。

??? 整個生命，就像回到最初的少年一般。

??? 不過，我畢竟再不是那個未經(jīng)世事的他了。

??? 如此，他一個人笑著。

??? ——回想起來，向星空許過多少次愿望啊。

??? 好想再見你。

??? 好想再見你。

? ? 如果這個夢想果真實現(xiàn)，我會擁抱她，急切地用這雙手去確認她的存在——

??? ——悄悄地，心跳加速了。

??? 可是，也只能佇立于此。

??? 因為，不忍心去破壞，迄今為止他所堅持的使命。

??? 其實很想立刻奔向他去，像那時一樣投入他的懷抱。

??? 不過，總有些不安。

??? 這個愿望、這個奇跡，實現(xiàn)的話是不是真的好呢？

??? 的確，他已不再是從前的他。身與心，正如她所擔憂的那樣磨耗了。

??? ——不是時常想起這風景。

??? 也不是執(zhí)著，只是無法忘卻而已。

??? 只是想要永遠地緊緊抱住、那日漸淡薄的過去。

??? 所以。

? ? 如果這幻夢如預想般永不結束。

? ? 那么他與我的內(nèi)心，在忍耐這永久黑夜的同時，也自會永遠期盼著光明——

??? ——不。

? ? 夠了，這樣的自欺應該結束了。

? ? 假意要忘卻的一切，全都鮮明地回想起來了。

? ? 長眠于內(nèi)心至深處那唯一的愛，也終于蘇醒了。

? ? 在徹底消融一切命運的愛之湍流里，久已化作思念的靈魂重獲新生。

??? ——啊。

??? 鋼鐵般凝結的心臟里，熾熱的血液再度奔流。

??? 黃金的大地。

? ? 在這遼遠時空的盡頭。

? ? 被遺忘已久的她的故鄉(xiāng)，終究被我的靈魂追尋到了。

??? 想說的話何止千言萬語，但是，哽咽在喉中的卻只有一句。

? ? 究竟是有多想見、究竟讓她等待了多久，此刻都已不再重要了。

??? 結局。

??? 他的生存方式未曾改變。

??? 同樣的，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夠作為她的回報。

??? ——但是。

??? 但是，存在著一個，只要一直追逐就必定會實現(xiàn)的夢想。

??? 在那夢想盡頭所存有的，唯一的美麗之物。

??? 就算只作為幻夢等待，也足以帶來永恒希望的事情。

??? 像現(xiàn)在這樣共同懷抱著它，便是勝過一切的幸福。

??? ——這個笑容，好像本該如此，宛若少年一般的純真。

??? “我回來了，Saber”

? ? 口中說出的話語，仿佛長久以前的別離就在昨日。

??? 而在那別離之日所祈盼的、被稱作永遠的夢的延續(xù)，正在此時。

??? “——”

??? 腳步輕輕踏在地上。

??? 伴隨那再也無法忍住的淚水，少女在無限的愛意中微笑道——

? ? “嗯——士郎，歡迎回家?！?/p>

? ? 夢，在此終結。

7

? ? 追逐著夢想，尋覓著星辰。

?? ?追尋之路沒有休止，聚散輪回亦無盡頭。

??? 于輪回間失去了所有，卻在終末換得唯一的報償。

??? 在這個終末之處所存有的，是一切世界之漫長時間所無法比擬的，小小的、小小的一塊碎片。

? ? 看著因述者之悉心而得留存，因觀者之靈性而得顯明的奇跡。

? ? 為什么、它竟可發(fā)射出，足以穿透靈魂的炫目光芒？

?

??? 就這樣。

?? ?漫長旅途的終點，兩顆孤獨而善良的靈魂終究重逢。

??? 憧憬星辰的他的旅程亦在此刻告終。

??? 從這里開始，一個全新的、美麗的、他與她的故事將會永遠繼續(xù)下去。

??? 在這精靈生長的不朽之所，風安眠的拂曉之地。

? ? 他自己也化作明亮的星光，輝映著無垠天幕之下無數(shù)追尋者的行程。

?

??? 即使述者緘言、觀者靜默，這曲愛的頌歌也不會止息。

??? 無論內(nèi)心于悲喜間輪轉(zhuǎn)多久，若是希望不曾絕滅，夢也必會在最終完成。

??? 正如眾多的人生一般。

? ? 為一切行走于愛之路途中、不嘗得到回報的我們，送上溫暖的祝愿。

? ? ——我們將在這條道路上一直走下去直至永恒。

FIN